。”林夕音走进屋子里,“夜游可以将片刻光阴拉长为一场虚梦,梦中人行事与现实一般无二,而梦醒之后一切经历皆不存于记忆之中,唯有情感驻留。”
“情感驻留。”陆凝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
“人们很难对夜游产生恶感,因夜游早已与其数次相交。因在须臾之景,夜游可放弃一切事务,专心与一人交好,如此反复数次之后,现实的初次相见,便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无法对其生出什么恶意来。哪怕人与妖魔天生敌对,也是如此。”
“因此夜游已经了解过我了。”陆凝说。
“当然。”
“那你们又是凭借什么,能够从这须臾之中逃脱?”
“须臾说到底也不过是能力的一种,靠着片刻恍惚拉入幻梦,只要——”
林夕音说到这里,忽然住口,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脸上一痛,猛然醒觉过来,却是陆凝用力掐了她一把。
“林夕音!”
“咳,怎么……”林夕音猛然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走廊的墙上。她刚刚并没有真的走入陆凝的房间,而是在有行动意图的一瞬间就陷入了须臾之中。
“清醒一些了没有?”陆凝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她只是站在门口捏醒了林夕音,而外面已经展开了一场无声的战斗。夜游在夜空之中穿梭着,而镇妖官们则在清醒与虚无之间不断陷入又挣脱。他们的战斗并不连续,除了最开始出手的镇妖官以外,其他人并不能完全抵抗夜游的能力。
“你们的研究也没有多么深入。”夜游的笑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居然来到我的面前,真的认为自己永远不会陷入梦中吗?”
陆凝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她知道夜游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样游刃有余,至少此前它还是进不来自己的屋子。然而除此之外,夜游似乎将她的性格、倚仗之类的东西都摸清楚了,也不知道通过须臾之景,她究竟漏了多少东西出去。
“陆凝,不能继续留在房间里。”林夕音说,“这里的安全是由另外的祭仪带来的,就算是夜游也不敢轻视。但这不能永远拦住夜游,它可以无限次尝试,直到找出你的破绽为止。”
“也就是说,现在它还没有找到。”陆凝说。
“如果做到了,你恐怕就不在这里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夜游在她身上使用须臾之景的次数或许还没有那么多。无论如何,陆凝对于场景内人物总是会有一些保留不说的东西。
“我知道了,我会在确认安全的时候离开。你不需要支援吗?镇妖司的战斗似乎没有那么顺利。”
林夕音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根据陆凝对她的理解,那就是说林夕音现在并不能说明这件事。与如何摆脱夜游的须臾之景有关吗?
陆凝躺到了床上,将玉板放在自己额头,闭上眼睛。
在处理这些冗杂的信息时,她大概有几次不受自己控制地陷入了短暂的睡眠之中,因而“须臾”趁虚而入。但是她那个时候对外界几乎没有任何知觉,脑子里甚至都快认为自己就是一棵树了,她很怀疑自己在梦中的想法是否还保持着正常。
这一次,陆凝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开始有意识地筛选一些信息。在现在镇妖司和夜游正在对抗的情况下,如果她猜测正确,夜游恐怕正在无差别释放“须臾”的攻击。
她慢慢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
夜游就站在她的床边。
“你这样做,我很容易认出这只是处于须臾之中。”陆凝说。
“毕竟是你主动邀约,我当然会看一看,你有什么想法。”夜游笑着说,“我确实很喜欢你这样的人类,想看看吗?他们与我订下了约定,生前以人之裔的身份活着,只有死后才会归于我的属下。这正是酆都的职权,也是夜游的职务。”
“可夜游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一个名号而已。”陆凝说,“更何况,人们的传闻中,都尊称一句‘夜游神’。可你自报名号,皆是夜游,为何?”
“自是因为,我并非真正的夜游神。”夜游微笑道,“千年之前,酆都南迁,便是因真正的酆都,已不在世间。”
陆凝皱了皱眉,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酆都不在世间,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仙人一夕之间,皆无踪迹,人间或许不察,而妖却受影响颇深。”夜游轻笑着在床沿坐下,说道,“人之裔与妖之裔,矛盾由来已久,却为何长久以来,未曾争出一个结果?自然是因为,有真仙在上面压着,不让双方角力太过。当年人之王赢了妖之王一招,自此妖只能退居山林,将大好河山让给人,若不是真仙做了评判,妖又如何会甘心?”
“所以真仙既去,你们便大肆庆祝,还占了真仙曾经的位置?”
“人之裔向来喜欢用此等想法看待我们,因此你们也不过是占了当年的一个优势而已。真仙既去,则天下不免大乱。且不说其他,只是酆都一职,轮回司掌之位,便重归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