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广德,我听说今日你还和那两个顽劣的起了冲突?”
众人愕然,窦现黑着脸哼了声,压着怒气道:“今日仆听闻内务府大乱,绣衣卫将三院七司所有郎中、员外郎、主事一锅端,便带人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眼下朝廷正在推考成法,哪有精力去理会内务府弊案?那个深水泥塘,随便查一个,都是惊天大案,更何况一锅烩?适时,还不知林相已经有了神机妙算。结果刚至内务府,便见贾蔷和恪和郡王骑在马,在宫城内追逐打闹,仆自当前喝止。谁料……”
左骧皱眉道:“贾蔷敢对大夫不敬?”
窦现怒道:“他敬的很!竟然拉着王爷,要一起与仆磕头赔罪!!”
“噗!”
张谷正吃茶,听闻此言,一口喷出来,然后大笑出声。
不过没笑三声,就在窦现吃人的眼神下闭了嘴,连连拱手道恼。
左骧皱眉道:“贾蔷磕头也就罢了……恪和王爷,总不会真跟着胡闹罢?”
窦现黑着脸,怒哼一声,道:“全因贾蔷挑唆!”
左骧看向林如海,林如海淡淡道:“窦大夫许是不知,蔷儿因功封侯后,便为皇赏了朝马,准许宫中骑乘。”
这话,却让窦现原本就阴沉的黑脸,骤然转青,气到身体发抖。
不过没等他发作,韩彬就摆手劝道:“广德,你和两个没长大的年轻人置甚么气?便是看在今日之功,有气也该消了。贾蔷虽偶有顽皮童心,但对皇,对他先生,却是忠孝有佳。如此青骢骏骑,便偶有小疵,也是应该宽容理解的。你不仅是御史大夫,亦是长者嘛……”
窦现闻言,沉声道:“半山公虽言之有理,可仆又岂是因私怨而寻事之人?只是,此子行事剑走偏锋,好出奇用险,诡诈兼济,不择手段!哪一点,都不似我儒家做派,绝非正道!莫说他身担着绣衣卫指挥使这样权重之位,便是不担半分差事,只要他靠近天家,便是一个祸根,不可不防!所以仆以为,但凡生出半点祸事来,绝不可轻饶!”说罢,昂起头,直视轻轻研磨茶盏的林如海。
其余人面色或凝重,或意外,或冷眼旁观。
韩彬一时都沉吟无语,盖因窦现的话虽然偏激,但有些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
却听林如海忽地开口淡淡问道:“窦大夫是准备启党锢之争,还是准备刻元祐党人碑啊?祸根自然当诛,那教出贾蔷如此祸根,本相岂非也是罪该万死?窦大夫准备何时诛吾?”
说罢,将手中茶盏合拢,放于身边桌几之,发出“砰”的一声,落入诸人耳中,重若擂鼓!
若是林如海才从扬州回来,对窦现,这个曾经的官,或许还会落些下风。
但他一人在京独撑了一年朝政,与天子君臣相得,又有山东之行,有挽天倾之功后,除了林如海,其余四相,绝非林如海的对手。
二者正面相争,林如海必胜,窦现必败!
而窦现显然也没有想到,在内阁素来温良恭谦,从不摆次辅资格,从来对他礼让三分的林如海,竟会对他当面摔杯,不留丝毫情面……
……
诏狱内。
贾蔷和过足了瘾的李暄心满意足的从牢房里出来,身后是气急败坏,嘶声力竭破口大骂的端重郡王李吉。
至于义敏亲王李贡,早就昏倒在牢狱内了……
都是宗室老人,再明白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绝无挽回的余地。
便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是清白得,也没可能熬出来了。
更何况还有个反叛肏的顺承郡王指正!
“贾蔷,你今儿可真是绝了!太阴了,真让爷开了眼了!”
出了诏狱,李暄仍不改亢奋,咕咕叨叨说个没完。
方才他在诏狱内,差点没把端重郡王活活气死。
太皇才驾崩不到一年,太皇在时,即便隆安帝已经登基,可李暄这样的,在端重郡王李吉眼里,也和街边二傻子没甚区别,哪一回见面不讥讽腌臜几句都不舒服。
李吉的几个儿子,也是打小就欺负李暄。
仗着李吉得太皇宠爱,根本不将李暄放在眼里。
今日,李暄却是将十几年小半辈子的郁闷之气都出尽了!
“走!去爷王府,爷请你吃酒去!王妃也说过几回了,要请你去……”
李暄春风满面,骑在黄骠马喜滋滋道。
贾蔷斜眼看他,道:“不进宫再同皇说说?”
李暄“啧”了声,道:“你傻啊,有张真、郑阳那两个狗子在,他们自会进宫和父皇说明白的。天都要黑了,咱们进宫也待不久,还得急急出宫。”
二人身后,正想告辞进宫的张真、郑阳两个中车府铛头听闻李暄之言后,黑了黑脸,在两人身后草草道了个别后,就折往皇宫了。
“唉……”
二人走后,贾蔷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