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就能猜出一二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是!”
……
入夜时分。
贾蔷双手环抱脑后,躺在花梨木恰花月洞架子床上,望着床榻上悬着的天青织金帐。
榻边设着的铜刻梅花三乳足香炉内,炉内爇着三丸寿阳公主梅花香。
这香是用沉香、栈香、鸡舌香、檀香、麝香并藿香、零陵香、龙脑香等捣罗细末,炼蜜和匀而成,丸如豆大。
焚爇在香炉内,香气沁人,浅甜而不腻人。
贾蔷偏爱之……
平儿赤着足,踩在金丝锦织珊瑚地毯上,用金匙轻轻拨了拨珊瑚木座灯架上的烛芯。
她身量婉约曼妙,烛光下的影子落在其身后不远处的玉刻湖光山色屏风上,好似一幅仕女图。
时已入夏,平儿身上只穿了件妃色花软缎鸡心领琵琶襟交领中衣,轻轻薄薄,十分好看。
似感受到了贾蔷注视的目光,平儿轻轻偏过侧脸来,果然看到贾蔷凝望她的眼神,俏脸微热,含羞抿嘴笑道:“爷瞧甚么?”
贾蔷弯起嘴角笑道:“瞧你好看。”
平儿闻言,温婉秀美的脸上一下笑颜如花,即便她内心成熟懂事,可毕竟也只是十九二十岁的姑娘。
又有哪个姑娘,不喜欢心上人说这样的好听话。
正当二人情意绵绵时,忽听到一道酸溜溜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哟!我说怎么静悄悄的,还以为在做甚么名堂,连点声儿也没有,原来是在这对眼儿呢……”
四目相对能看这样久,显然比折腾的惊天动地更让女人泛酸。
平儿俏脸登时通红,回头看到凤姐儿摇摇进来,啐了口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你们对眼儿的时候还少了?”
凤姐儿闻言身子一颤,也不知想到了甚么,脸上浮起红霞,气的上前要动手打平儿。
平儿也就嘴上厉害,如今凤姐儿动起手来,她也只敢往旁边躲一躲。
还是贾蔷看不过去了,一把抓过凤姐儿,按在陪榻边坐下,道:“都忙活一天了,怎还和小姑娘似的掐架?都多大了……”
凤姐儿闻言,柳眉竖起,瞪眼道:“老娘多老了?”
贾蔷伏输,拱手道:“算我说错了,婶婶还年轻,婶婶今年才八岁!”
“呸!”
凤姐儿抿嘴忍笑,啐了一口后,道:“就你最能说这些怪话!”不过一扬绣帕时,还是忍不住哎哟了声,埋怨道:“从早跑到晚,这骨头也酸死我了,散了架般!”
正这时,小吉祥和小角儿俩小家伙,合力抬着一木盆热水,呼哧呼哧的进来。
看到贾蔷和凤姐儿坐一起时,两个小家伙也没在意,还咧嘴笑道:“爷的洗脚水拿来了!”
贾蔷见她二人就觉得喜庆,随手翻出两个小银锞子,一人赏了一个,道:“去罢。”
二小拿着银锞子后欢天喜地的跑走了,凤姐儿从陪榻上起身蹲下,要替贾蔷去了鞋袜。
平儿也蹲了过来……
贾蔷却哈哈笑着起身,一只手一个将二人按在陪榻上坐稳了,自己却蹲下去,先将本是赤足的平儿的脚放进木盆里,又动手要去凤姐儿的鞋袜。
二人懵了懵后,平儿惊的立时就想站起来,可贾蔷早防备着,一只手按在她腿上,让她起不来。
又随手脱去凤姐儿的绣鞋,去了罗袜,同样不许不安的凤姐儿起来。
贾蔷干脆盘坐在地毯上,抬头看向二人,轻声笑道:“都奔波操持辛苦一天了,岂有再让你们给我洗脚濯足的道理?”顿了顿,他又轻声道:“如今外人只道宁府除了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外,就没干净的了。还拿我类比贾珍、贾蓉之流……呵。他们哪里知道,除了名分外,我能给你们最珍贵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尊重。”
平儿百般坐立难安,劝道:“可是爷是少年英雄,是男子汉!如何能……”
贾蔷一边仔细的清洗着,一边抬眼笑道:“我替我自己老婆洗洗脚又怎么了?我就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男子汉了?谁想笑,就让他们笑去就是。真正的英雄男子汉,不止是能济世安邦,扶危定难,首先是要能为自己心爱的女子,撑起一片安宁的天空,能让你们自由自在的快活度日,让你们活了一辈子,临了不觉得虚度一生。”
又握住凤姐儿的双脚,直视着她道:“不要觉得心里有甚么歉疚,若非为了贾家的体面,若非为了王家的利益,你会继续枯守在贾家,维持着这有名无实的联姻?纵是和离又如何?别说我,便是平儿也能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已经维护住了贾家的体面,也替王家争得了利益,若非是你,凭我对二太太的厌恶,会收下王安王云还给他们官做抬举他们?王家,是因为你在贾家,所以才从我这得了利。
你已经为他们牺牲了自己,凭甚么余生不能为自己活?
凤儿,日后的日子里,你只管痛痛快快的活着,活好了就是,其余的,都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