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九华宫。
该来的总会来,清虚观的张老道提醒贾蔷仔细龙虎山的天师在太上皇面前上眼药,也才不过两天功夫,果然,中午时有九华宫中黄门侍郎来贾府传旨,宣他进宫陛见。
至宫中,眼看着这九华宫愈发像一座道宫。
来往黄门内侍穿着的都非宫装,而是道袍。
贾敬在贾家没建成的七层摘星楼,在九华宫里建出了九层……
檀香弥漫间,这深宫大内,居然还有道场……
看到这一幕,贾蔷心里一叹,今日不出血是不成了。
眼前这一幕幕证明,太上皇在了却身后名这最后一件大事后,全力以赴的化身修仙大业中,也希冀长生。
贾蔷有些奇怪,青史之上,好佛修道的天子不是没有记载,明晃晃的写在史书上,那些帝王没有一个落得个好下场的,为何后世之君,就没一个放在心上的?
果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连脑子都魔怔了么?
随着身着道袍的内侍一路行至九华宫内殿,贾蔷见到了近一年未见的太上皇。
相较于醉仙楼上,如今的太上皇更清瘦了。
穿着一身青布道袍,头上绾着道髻,只是道髻间插着一枚白玉龙簪。
所坐非御椅,而是一个明黄绫锦包起来的蒲团。
太上皇御台下不远处,另设一青色蒲团,上坐年道人……
贾蔷行大礼拜后,未听叫起声,便只能跪着。
檀香缥缈,不断的从龙凤瑞兽香炉中喷出。
玉磬敲出的节点声中,殿内有道经吟诵声回荡……
“贾蔷……”
淡漠的声音自上传下,哪里像是在对他一手提拔出的太上皇良臣……
贾蔷恭声应道:“臣在。”
太上皇缓缓睁开了眼眸,清癯的面上,颧骨有些凸出,看着跪在地上的贾蔷年轻俊秀的面容,眼中难掩一抹艳羡和嫉妒,目光也就愈发清冷,问道:“有道宗告你,仗势欺凌化外之人,以兵威方外之地。又无孝道,不尊祖父,阻其向道之心。内宅中便修不得摘星楼么?那朕在这深宫大内,营建摘星楼问道,岂非也要被圈禁起来?凭你黄口孺子,也敢讥讽朕?”
贾蔷闻言,背后冷汗都流了下来,抬头淡淡看了眼那位中年道人后,于太上皇道:“太上皇明鉴,臣乃太上皇钦点之良臣,如何敢讥讽太上皇,更不敢生出大逆不道之心。”
太上皇闻言冷笑一声,道:“朕之良臣?朕看你怕早就变了根脚,名义上打着朕的幌子,背地里干的又是甚么勾当?你当朕果然不知?”
贾蔷摇头道:“太上皇,臣于太上皇诚敬之心,无一日改变。若是有人于太上皇面前进谗言,说臣有不敬之心,甚至有讥讽太上皇向道之心,那此人一定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是,臣的确劝阻了祖父进后宅建摘星楼,但并未阻其向道之心,如今他老人家仍在贾家修道。”
“你还敢狡辩?果真当朕杀不得你?”
太上皇闻言大怒,厉声斥道。
贾蔷道:“太上皇要诛臣,自然不过一道旨意的事。但臣所言句句属实!太上皇修道,是在退位之后,是在为大燕江山社稷勤政三十年后,也是在天下太平,黎庶安宁之后。太上皇做到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谁将臣之祖父与太上皇相提并论,才是真正居心叵测,大逆不道之人。
虽子不言父过,更遑论祖父?然太上皇面前,臣还是要说,臣之祖父如何能与太上皇相比丝毫?臣之祖父世受皇恩深重,受朝廷恩惠巨著,然考取进士功名后,却无一日报过皇恩,无一日做过于国于民有益之事,抛下皇恩,抛下家业,沉迷于修仙炼丹,这也能与太上皇相比?太上皇先替江山社稷,亿万黎庶谋福祉,建下古往今来之宏宏功德,之后才修己身,修大道。
到底是何人如此居心叵测,将臣之祖父与太上皇并提,臣请斩此贼!!
太上皇,臣知道,说的再多,也难取信于人。但臣为报太上皇深恩,这一年来遍寻天下,终于寻得一宝。本是想等到太上皇万寿之日再献上,以成祥瑞,也助太上皇寻得大道!
但今日为证臣之忠敬之心,不得不提前敬上。
臣对太上皇修道到底存了甚么心思,太上皇一观此宝,便可知道!”
太上皇闻言,面色有些阴晴不定,看了那中年道人一眼后,还是道:“你所言,是何宝物,能令朕一看便知你的心意?”
贾蔷道:“请太上皇赐清水一盏!”
太上皇闻言,与穿了一身道袍的大太监魏五扬了扬下巴,魏五忙打发小黄门去取了一盏清水回来。
贾蔷接过后,心中一赞,将纹着三清道像的茶盏放在地上,然后从袖兜里取出一紫檀木盒,小心打开后,又取出一其貌不扬的紫檀木珠,放进了清水中。
木珠先坠盏底,继而上浮,而后于盏正中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