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林堂上。
贾蔷看着林如海,有些惭愧道:“没经姑祖丈同意,就惹出不少事来。如今薛家二房内眷前来照顾薛明,少不得又要打搅。”
林如海怎会在意这等小事,摇头道:“算起来也是亲戚,我不便出面,你和你姨娘、姑姑一道,照顾好她们。我听玉儿说起过,在京城,二太太和薛王氏都待她极好,慈爱有佳。薛家二房关系不远,莫要怠慢。”
贾蔷应下后,林如海忽然想起什么,狐疑道:“那薛家的薛蟠,品性不算良善,蔷哥儿怎会对他另眼相待?”顿了顿,皱眉道:“若是旁人观之,许会猜疑你是对薛家豪富之财动了心思。可我却知道,你断不是这种人。只是,又怎解释”
贾蔷闻言,淡淡一笑,随之将当初如何从宁府逃出,逃出后生活困顿,薛蟠如何仗义疏财,数次相助之事说出。
最后他道:“姑祖丈,薛蟠此人,我不为他辩解什么,不过一纨绔膏粱,论能为是没多少的,行事也混不吝。在大多数人眼里,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型。曾经纵奴行凶伤过人命也是个恶行,不过,当初拐子一女二卖,冯渊先买却未立刻带人回家,而是约定三日后再去接人。偏薛蟠无意见到香菱后,就立刻花钱买下,带了家去。三日后冯渊带人打上门来誓要夺人,薛家自然不让,这才闹出人命来。虽罪责难逃,但也算有些缘由。且他对我确实还算义气,帮助我时也没甚功利之心,因此我记他人情。除此之外,我也的确非常需要薛家的丰字号,来助我平衡齐家和徐家。”
闻言至此,林如海了然,看着贾蔷摇头笑道:“罢了,既然你有自己的考量,我就不多说了。只一点,别让人拖了你的后腿。既然选择和他乘一条船,就要看住他,莫要闯下大祸。”
贾蔷闻言点头,却又摇头笑道:“比起贾家那些个有虎狼之心,偏只有鸡犬之力的人来说,薛蟠简直就是个无害的。姑祖丈这些日子忙于大事,许不知我那琏二叔最近的动静”
林如海闻言,皱眉道:“琏儿又去作甚了?”
贾蔷简直有些钦佩,道:“最近扬州府不宁,我担心这边的事会连累到他,所以就派了人去看着他。没想到,却发现近来他和江南提督刘家走的极近。不仅和那位刘三爷往返于金陵秦淮河和扬州瘦西湖之间,胡天胡地,甚至还和那位刘三爷的宠妾暗地里有些瓜葛,不干不净。之前在船上,被我硬顶了几回,他还安分了些时日。来扬州这一个多月,他过的太过恣意了些,因此又不拿我当回事了。我派去叫他回府的人,也让他骂了回来。”
林如海闻言恼火道:“竟有此事?着实混帐!”
他在扬州府的耳目比贾蔷强出不止十倍,只是近来形势实在紧张,因此绝大多数力量都用于监控八大盐商之族,没多余人力去管一浪荡公子哥儿。
却没想到,贾琏会做到这个地步!
林如海道:“你毕竟是子侄辈,他不听你的话也是有的。此事蔷哥儿不必多理会,我让人去叫他回来。既然我这边已无事了,他还是早些回京城的好。”
话音刚落,就见房门推开,梅姨娘和黛玉进来。
两位衣着妍丽的女子进来,一瞬间,这忠林堂似乎都明亮起来。
梅姨娘今年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华,秀美如江南烟雨一般。
而黛玉,一身芙蓉金广袖垂花宫锦,流云鬓插一枚鎏金掐丝镶珠簪,耳垂赤金白玉滴珠耳坠
贵如金枝玉叶,偏一双星眸,又宛如雪山冰泉般清洌灵秀,不沾染一丝尘俗之气。
此二人,一如牡丹正盛,一如芙蓉初绽。
林如海心性修为比贾蔷强的太多,面对世间如此美好,也只是微微颔首一笑,道:“知道薛家来人了?”
梅姨娘看林如海的目光,总是那样仰慕尊敬,点头笑道:“知道了,老爷自然不便见他家内眷,本我不够位份出面,只是不好让姑娘单独去见,只能强出面见一见,只盼她们不怪家里失礼。”
林如海呵呵一笑,也不多言,看了看贾蔷。
贾蔷摇头道:“薛家不是轻狂的人,尤其这二房,老实说,本分的有些超乎我的意料。再者,明眼人谁敢轻视姨娘?林姑姑和我尚且敬着,外人若敢无礼,我自会赶她们走。林姑姑素来取笑我,是个无礼之徒。”
黛玉本还生气来着,这会儿闻言,却忍不住小声同林如海告状道:“蔷哥儿最不知礼了,和大舅舅、二舅舅还有东府珍大哥哥当着老太太的面也吵架,他们都吵不赢蔷哥儿。”
这事林如海知道个大概,梅姨娘却颇为震惊,目光仿佛重新认识贾蔷一般,打量着这个贾族逆子,问道:“蔷哥儿还和长辈吵嘴?怎么吵的?”
贾蔷斜眼觑视某告刁状的小女子,黛玉如何会怕,反而怀着叛逆的兴奋之心,眸波流转间,满是俏皮色,咬了咬唇角,笑着学着贾蔷当初的声调,复述了遍,最后道:“今日你再敢辱我一言,拼着流放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