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谷府。
太监虽然必须住在宫里,但位高权重的太监,却肯定在外头有私宅。
谷大用摸着箱子里的银元,非常直白的问道:“有多少?”
“三千两。”朱海回答。
谷大用笑道:“你这趟捞得不少啊。”
“全凭督公提携,”朱海说道,“其实,福山之金沙,在下一两都没要。除了献给陛下的,全都分给随行船员了。”
谷大用明显不信,笑着说:“你还挺忠心。”
朱海解释道:“督公,在下句句实言,因为犯不着要那些金子。我从南洋回京,用分给船员的金沙,采购香料去杭州贩卖。再于杭州采购瓷器、绢帛等物,运去辽东贩卖。只这两笔买卖,就净赚万两白银(假的,更多)。把本金分给船员,再分些利润给他们,赚来的银子大部分我独吞。督公且说,我还用得着伸手去拿金沙吗?”
“金银可不嫌多。”谷大用说。
朱海说:“细水长流嘛,主要陛下高兴了,今后还愁没银子赚?”
谷大用笑道:“你倒是清廉,咱家没用错人。”
朱海说:“今年刚刚开张,只能报效督公三千两,以后每年都有五千两银子。还望督公在陛下面前,平时多多美言几句。”
“都是自己人,你便不送银子,咱家也会给你说好话。”谷大用非常高兴。他因为推荐朱海,不但更得皇帝重用,每年还有几千两银子可拿,算是他这几年下出的最精彩的一步棋。
朱海奉承道:“孝敬督公是应当的。”
谷大用说道:“王侍郎那边,你也要多多孝敬,今后可得仪仗他。”
朱海表情古怪说:“王侍郎分文不要,只让我勤勉做事。”
谷大用愣了愣,感慨道:“都说谁谁谁是清官,我看王侍郎才是真的清官。咱家虽然也贪,可打心里佩服清廉之人,这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朱海也说:“王侍郎一身正气,站在他面前,我都自惭形秽。”
又聊了几句王渊,谷大用突然问:“极东之地真那么多金子?”
朱海说道:“多得很,但要拿人命去换,随行船员真死了四成多。”
不但死了四成多,而且活着回来的船员,因为已经分到了金子,打死都不肯再度去美洲。所以朱海才自己一分不取,多多分金给那些船员,这将是他日后的铁杆班底。即便不跟他去美洲,至少也在南洋跟他混,朱海想在南洋有一块自己的地盘,不用再仰仗朱英、满正、宁搏涛那些人。
朱海手里的六条船,全是拿着皇帝手令,求锦衣卫海拨给他的,以后就没这种好事儿了。
朱海必须用现在的本钱,一边经商牟利,一边去美洲完成任务。他想造更多船,造更多枪炮,在东南亚占几座岛,再派人回老家寻访亲戚。虽然全家遭灾皆死,但同族弟兄应该能找到,过继一个侄辈过来当儿子,还能传下香火创立家业。
说不定,他朱海的儿子,能在南洋做国王呢!
朱海当初选择自阉,也算一个狠人。又一路爬去,入了谷大用的法眼,称得聪明有能力。甚至,他看不起张永、谷大用、江彬、钱宁这些人,疯狂捞钱完全不计后果,都不知道为自己的身后事做打算。
拜别谷大用,朱海又前往物理学院。王渊清廉不收银子,朱海却不能真的不给,于是决定给物理学院捐钱。
“王掌院,些许心意,还请收下。”朱海姿态非常低,跟王晹面前屈身赔笑。
王晹早就考中了进士,但没当几天官就辞职了,一边研究学术,一边传播物理。他现在是物理学院的掌院,《物理学报》的主编,在王渊弟子中辈分不高(按入门时间,师兄弟排名三十多位),威望却属当之无愧的第一。
王晹悄悄那些银元,笑道:“这得几千两吧?”
朱海说:“三千两而已,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王掌院带领弟子研究储水之术,是所有船员的恩人,在下实在无以为报。”
财可通神,王晹此时看朱海就颇为顺眼:“朱爵爷客气了,陛下和老师有命,我等弟子自当竭尽全力。既然爵爷捐赠三千两,我便拿出一千两,建立一个‘储水术实验组’,普通组员有月俸可拿,取得成果者亦有奖金可得,如此必定能激发干劲。至于剩下二千两,便入物理学院的账目。如此安排,爵爷可还放心?”
“既已捐赠,全凭王掌院处置,”朱海感慨道,“物理学派之人,果然个个清廉无私!”
王晹笑道:“那倒不是,有私者多得很,我也不嫌钱多。只不过嘛,我若真想捞钱,何不去做官?既然选择辞官,那就有更高追求,便是传播物理之大道!除了物理大道,余者皆为俗务,得之固然可喜,却不能沉迷其中。”
朱海奉承道:“先生真大儒也!”
王晹哈哈大笑:“我可不是大儒,只论师兄弟之中,学问比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