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完当然清楚自身处境,在得知江彬被抓的当天,便火速前往城西拜见王渊。
这货晓得自己孤家寡人,因为背叛恩主、勾结边将,早已被满朝文官恨得要死。于是,他在依附江彬的同时,又刻意结交王渊、钱宁、张永等近臣。便是教坊司一把手臧贤,他堂堂吏部尚书,都腆着脸跑去送银子。
可是,钱宁已死,臧贤完蛋,江彬下狱,张永又不待见他,陆完只能跑来找王渊求救。
毕竟开海之事,陆完极度配合王渊。浙江官员的任免,王渊说啥就是啥,陆完从没讲过半个“不”字。
第一天去,王渊不在家,被皇帝留豹房了。
第二天去,王渊偶然风寒,卧病在床不便见客。
第三天去,王渊病情加重,门子让陆完改日再来。
第四天……没有第四天,陆完被抓了,罪名是勾结逆党、意图谋反,并且还有暗通宁王的嫌疑。
王渊正在家里养病,突然家仆来报:“老爷,御马监谷大用遣人求见。”
“请他进来。”王渊瞬间病愈。
杨廷和想要弄死王琼、陆完,张永也想弄死谷大用。
司礼监和御马监,天生就是冤家死对头。最直观的便是东厂和西厂,司礼监提督东厂,御马监提督西厂,能不打起来吗?
终明一朝,西厂只有两位提督,一个是西厂创办者汪直,另一个便是现在的谷大用。
刘瑾弄权之时,同时提督东厂和西厂。结果东西两厂互相拆台,屁事儿都办不成,气得刘瑾自己弄了个内厂。
刘瑾倒台之后,内厂和西厂同时被裁撤。
西厂虽然没有了,但御马监和司礼监的斗争还在。司礼监相当于内朝的内阁,御马监相当于内朝的兵部,内阁杨廷和跟兵部王琼的斗争,直接反映到司礼监和御马监。
谷大用代表御马监,江彬代表五军都督府,王琼代表兵部,这是大明的三大军事机构。朱厚照喜欢打仗,三方自然联合起来,互相之间肯定有勾结。
江彬已经完蛋,杨廷和要收拾兵部,张永自然要收拾御马监。
“王侍郎,请救俺爹爹一命!”一个小太监扑上来就跪着喊救命。
王渊说:“起来吧。谷大监如今处境怎样?”
小太监回答说:“爹爹住在中军营豹房六营之一,不敢外出一步,也没法面见陛下。”
王渊笑道:“我正好有兵事面奏陛下,且与谷大监一起面圣。”
“多谢王侍郎救命之恩。”小太监连忙磕头。他是谷大用的干儿子,义父若是论罪,这小太监也会下场很惨。
王渊直奔中军营,谷大用感动莫名。
泪眼滂沱的握住王渊双手:“王侍郎,啥都不说了,这雪中送炭之恩,我谷四一辈子都记得。今后但有差遣,便是赴汤蹈火,咱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谷大监言重了,且去面圣参议军事吧。”王渊笑道。
太监赌咒发誓说的话,王渊只当耳旁风,谁相信谁就是傻子。
但谷大用必须保住,否则张永一家独大,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刘瑾。而且张永跟杨廷和有勾结,一旦张永独霸内监,杨廷和简直可以飞起来。
由于江彬得势,谷大用这几年存在感很低,毕竟皇帝都找江彬商议军务,御马监太监反而成了摆设。张永已经获得秉笔大权,弄死谷大用太简单,即便保住谷大用,今后也难以跟张永抗衡,必须加重谷大用在皇帝心中的影响力才行。
谷大用说道:“请王侍郎教导一二,如何跟陛下参议军事。”
王渊塞给谷大用几张纸,又嘀咕几句,如此如此。
谷大用瞬间明白,连连拱手作揖:“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回报!”
王渊带着谷大用直入豹房,却被值班太监拦住:“陛下龙体欠安,不想见任何人。”
王渊冷笑:“张督公也太着急了吧,这就忙着阻隔中外了?”
值班太监沉默以对,显然默认了自己是张永的心腹。
“很好。”王渊笑得更灿烂。
太监可以阻拦王渊见皇帝,却无法阻止王渊在豹房行走,因为王渊腰上挂着御赐豹牌。
当即,王渊带领谷大用,站在从南苑书房回寝宫的必经之路。
天上下起小雪,两人静立于道旁,不多时便衣衫尽湿。
已有太监跑去通传消息,张永得知以后,愤恨道:“这王若虚,是铁了心要跟咱家做对!放他去见陛下吧,阻隔得了一时,也挡不住陛下一辈子不见他。”
有王渊力保,谷大用肯定无法除掉,张永对此非常清楚。
但这股怨气必须发泄出来,张永已经想到了主意。那就是把东厂管事太监朱英,扔去南洋提督水师,此乃皇帝南巡杭州时的戏言,现在张永完全有能力兑现。
朱英跟王渊私交甚深,就是靠跟着王渊打仗,才一步步爬起来的。
只要把朱英排挤走,张永既可以完全掌控东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