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们平日里势如水火。
永兴帝抬了抬手,平息大臣们的喧哗。
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没有太监挥鞭呵斥。
待诸公安静后,他看向大理寺丞,道:
“寺丞大人,你意向如何?”
在场的诸公都是党派核心人物,搞定他们,就能搞定大部分党派。
而大理寺丞现在是齐党的党魁,唯一领袖,他要是点头了,齐党就能拿下,至少能拿下大半。
“陛下!”大理寺丞出列,哀声道:
“臣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两袖清风,酷暑无冰,严寒无炭,不过勉强度日罢了。”
说着,抖了抖手,让宽袖滑落,露出一双生满冻疮的手。
“臣为朝堂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臣怜悯妻儿,不愿他们冻死街头。陛下若执意如此,臣乞骸骨。”
老狐狸永兴帝大脑“突突”的疼,连忙摆手: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真要这样的话,他就成了逼迫官员捐款,导致大臣辞官的贪婪皇帝,名声就臭了,史书若再记上一笔。
得,不比先帝好多少。
永兴帝相信这般读书人肯定会这么写。
因为被逼捐款的是他们。
永兴帝又问了其他大臣,遭遇了不同的软钉子。
不是哭穷就是乞骸骨。
年轻的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骑虎难下,最后一拍桌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廷养你们何用?三日之内,朕要一个万全之策。拿不出来,统统都朕滚蛋!”
“陛下息怒!”
诸公纷纷下跪。
小朝会因永兴帝的失态暴怒提前结束。
王首辅正了正官帽,双手拢在袖中,与魏渊的接班人、御史台右都御史、打更人领袖刘洪,并肩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宽敞道路上。
前方就是午门了。
远处有侍卫站岗,禁军巡逻,王首辅的目光,百无聊赖的追逐着禁军,片刻后,收回目光,缓缓道:
“陛下把爱名声的弱点暴露的太明显,如何与这群老狐狸斗?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啊。”
“有强国实干之心,奈何水平差了些。”刘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王首辅吸了一口冷气,鼻子冻的发红,淡淡道:
“手段稚嫩,心机不够深,这些都可以学。换成四皇子,不比他好到哪里。”
刘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可惜怀庆殿下是一介女流。”
王首辅冷笑道:“二郎上奏折提议朝廷号召捐款的点子,不就是怀庆殿下给出的嘛。你当我不知?”
刘洪坦然道:“首辅大人慧眼如炬。”
“没有单独让商贾捐款,而是让陛下发动群臣捐款表率,她还算有些远见。”
王首辅哼一声,脸色冷了下去:
“你告诉怀庆,以后想尝试自己的法子,别拿我未来女婿当枪使。陛下注定会因此事丢尽颜面,到时候,少不得迁怒二郎。”
刘洪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王首辅平息了怒火,淡淡道:
“朝廷国库空虚,户部难以为继。陛下之所以不动那些钱粮,是为防备云州的叛军。”
刘洪沉声道:
“但若任由灾情扩张,流民数量日益增多,祸乱各地,这同样是叛军乐意看到的。挪用军资,正中叛军下怀。不挪用,叛军仍是乐见其中。
“我虽没与那许平峰打过交道,却已知此人手段高明,令人头皮发麻啊。”
打仗如果发不出军饷,军队是要哗变的。
可不管灾情,不遏制流民的增长速度,局面就会越来越乱,后院失火的后果同样可怕。
“怀庆殿下也是不得以为之。”刘洪叹口气:“原以为先帝去了之后,朝廷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谁知是一个烂摊子。”
王首辅目光远眺,似有触动。
隔了一会儿,他沉声道:
“此计若是可行,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她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想让这群老狐狸,以及各阶层的官员心甘情愿的掏腰包,需要一个镇的住场的人。
“纵观朝廷,监正算一个,先帝算一个,我和魏渊加起来算一个,许七安算一个。
“监正不管朝政,先帝和魏渊都已是故人,许七安游历江湖,我前阵子问过二郎,他至今没有消息。”
刘洪心里一惊,王首辅原来早就看穿、吃透了这个计策,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打探、推敲。
景秀宫。
永兴帝乘着大撵抵达,在宦官们的簇拥下,进入景秀宫。
他在院子里停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让表情不再那么严肃沉重。
嘴角带起微微的笑意,然后穿过院子,跨入门槛,看见了等候多时的母妃和胞妹。
吩咐宫女热了好几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