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金锣看来,既然皇命不可违背,那除了随波逐流,还能怎么做?他在这里守着,总好过把打更人衙门全数交给朱阳。
朱阳是抱着报复的心态重临打更人,和他是不一样的。
魏公既然捐躯了,认清现实才是关键。打更人是魏公半身的心血,他至少还能替魏公守一守。
袁雄对打更人的非议置若罔闻,朗声道:
“今日午时,有民妇路李氏于午门前,敲鼓告状,状告魏渊敛财无度,诬陷良民,打更人敲诈钱财,玷污她的儿媳妇。
“陛下龙颜震怒,特命我接手打更人衙门,肃清歪风邪气,惩治以权谋私之人。”
怒骂声和叫喊声瞬间炸开。
打更人们不知道陆李氏是谁,但不妨碍他们口吐芬芳。
魏公敛财无度?
整个衙门,谁不知道魏公最廉洁公正,一个民妇竟敢状告魏公敛财,迫害她家人,也不想想,她配吗?
魏公就算真要敛财,难道会像普通胥吏一样,去敲诈百姓?
铜锣银锣们不傻,立刻意识到有人要构陷魏公。而这个人,多半便是眼前的右都御史袁雄。
他是魏公的政敌。
“太吵了!”
袁雄淡淡道。
赵金锣正要出声呵斥,朱阳抢先一步,一脚踏出,四品高手的气机汹涌而出,霎时间,在场打更人站立不稳,脸色发白。
喧哗声顿时一滞。
袁雄满意颔首,高声道:“本官已经收到秘密举报,绝不姑息贪赃枉法之徒,接下来,报到名字者出列。”
“张栋梁。”
没人响应。
“张栋梁!”
还没无人响应,打更人在无声的反抗
袁雄不再说话,轻飘飘的看一眼身侧的朱阳。
后者心领神会,目光早已锁定人群中的某位银锣,张开手臂,掌心对准那人,骤然一个抓摄。
一个粗壮的方脸的汉子被迫“挤”出人群,他双脚杵着地,脚尖拖出两道痕迹,竭力对抗,但又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被拉出来。
袁雄笑眯眯的说:“本官奉旨办案,违令,便等于违抗圣旨。死罪!”
赵金锣害怕朱阳再次抢先出手,慌忙抢过张栋梁,抱拳道:“大人,这莽夫无意冒犯,请手下留情。”
张栋梁脸色憋的紫红,脖颈青筋暴突,沉沉低吼一声:
“老子不服,赵金锣,不必求他,魏公若还在,他袁雄敢踏入衙门半步?其他金锣还在,朱阳刚回来?我只遗憾当日没有追随我头儿一起出征。他能随魏公战死在靖山城,是幸事,总好过我,死在自己人手里。”
袁雄淡淡道:“朱大人,打更人是有官职在身的,生杀予夺,都得陛下决定。”
朱阳点了点头,嘿道:“明白。”
他气机一拽,把张栋梁拉了过来,一拳捣在这位银锣胸口,噗!张栋梁后背的衣衫登时开裂。
众人听见了胸骨碎裂的声音。
张栋梁缓缓萎顿在地,仅一息尚存。
新官任三把火,第一把烧到了这个可怜虫身。
“锵!”
拔刀声传来,有银锣拔刀了。
锵锵锵!
周遭的禁军纷纷拔刀,随时准备镇压打更人。
朱阳眯了眯眼,跨前一步,以四品武夫之身威慑众打更人。
“都住手!”
赵金锣暴喝道:“你们想造反吗,脑子不想要了?”
“赵金锣。”
“头儿........”
打更人们反应很激烈。
“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是在清洗我们,不管我们有没有罪,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金锣,魏公不在了,衙门里只有你能为兄弟们做主,你不能给这个袁雄当狗啊。”
“头儿,你忍心看着兄弟们被诬陷吗?”
至少你们能活........赵金锣额头青筋凸起,一字一句道:“把——刀——收——好——”
打更人们心凉了半截,有愤怒有不甘有悲凉,仍就不肯收刀。
袁雄见状,笑道:“诸位的家眷都在京城吧。”
杀人诛心!
打更人的录用条件是,祖三代以都是京城人士,家世清白。
为什么?就是防备这些武夫以力犯禁。
魏公战死,其余金锣要么战死,要么未归,他们便是有心抵抗,也没人撑腰。
“如果许宁宴还在.........”有人低声喃喃道。
众打更人恍惚了一下,不由想起了那位挥刀斩腰牌,从此不当官的同僚。
是啊,如果许宁宴还在的话,以魏公对他的恩情,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刚烈性格,朱阳和袁雄还敢这么嚣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