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是个讲究实利的人,不论独孤怀恩还是刘武周,能换钱就是好货色。至于渭水歃血为盟负书为使这等大功,唐俭从来不挂嘴上,没必要。搞劼利那年,他还在劼利汗帐吹牛逼呢,李靖就发动了总攻,不也是活着回来了吗?
当然李药师和他唐茂约的恩怨情仇,远不止这点儿破事。
至于李药师汝母玩之甚爽,也让唐李两家从老一辈互喷到小一辈。李德胜和唐河上就一向看对方不顺眼,好在李德胜在河北,唐河上在关内。
也因为种种原因吧,唐家虽然人脉都在北方,北都很有实力,三代以前的根基更是在中原,然而自唐俭发迹之后,就一直在中枢打转转。地方上的当口,看得见摸不着,就算手里有点权势,也未必能和李客师那样信手拈来。
所以李德胜搞起皮货、羊毛、草料、麸皮、木材等买卖,唐河上虽然羡慕,也只能到此为止。回并州虽说也搞了些麻料转手,也不过是万贯来去,不敢放肆。除了中书令温彦博的因素,更多的还要考虑太原的北都地位,老唐本来就是“两朝元老”,岂敢再起波澜。
“官办青陶,不如其美甚。”
回家之后,唐俭就找了两个人过来,专门欣赏欣赏这五福碗。两个人都姓杜,一个是去年升任中书侍郎的杜正伦,另外一个是给事中杜楚客。有趣的是,杜正伦在做中书侍郎之前,就是给事中。他升官后,杜楚客就顶了他的缺。
“前汉白瓷,倒是质地相若,奈何总有青色。”
杜正伦拿着一只白碗,小心翼翼地欣赏着,“白如象牙,透光明亮,张操之不愧极擅营造。”
瓷器一直都有,但真正开始登峰造极让人很难挑出瑕疵,晚唐才是开端。这会儿,北地虽说也有白瓷烧制,然而纯净度不够,透光更是无从提起,而且因为氧化铁含量问题,发青发黑是常有的事情。
“唐公,吾久在御前,便是御用之物,亦不如甚多。此物能产几何?”
杜正伦人脉很强,前隋科举最厉害的二十几人,其中三个是杜正伦和他两个哥哥。南陈灭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南北对立还是很严重的,不过虞世南、姚思廉和杜正伦的关系不错,以至于他在做给事中的时候,李董日记都是他帮忙写的。
到后来李董想要掩盖黑历史,也就是传说中的非法修史,首先想到的,就是杜正伦和姚思廉。
总之,杜正伦不论是皇帝还是天王还是过气天王还是候补天王,他的关系都不错,属于乞丐版的张公谨,但比张公谨的出身,那真是强多了。
“你想要多少。”
唐俭看着杜正伦,然后面无表情道,“就有多少。”
一旁杜楚客正在欣赏赤红如血的瓷碗,听到老唐的这话,吓的手一哆嗦,红瓷碗直接脱手,好在武艺高强的老唐眼疾手快,立刻接住,然后瞪了一眼杜楚客:“杜山实,这可是一套!”
“唐公恕罪,恕罪。实在是吾没想到啊,本以为这等精妙之物,只怕是少之又少,然则张操之竟厉害如斯?”
他做了一年不到的给事中,起居注其实也没给他负责,江湖地位不如杜正伦甚多。不过因为他兄弟是四大天王,倒是也没人敢招惹他。
“有来有往罢了。”
唐俭说着,正色道,“操之的意思,老夫已经知晓,不过老夫是要问问你们的想法。”
“不知邹国公和琅琊公主,是什么意思?”
杜楚客不像杜正伦那样要脸,直截了当地问道。
“与张公谨夫妇无关,乃操之本意。”
“嗯?”
听到这话,杜正伦目光从白瓷碗上移开,这象牙一般的器物,实在是让人爱不释手。他们又不是秦始皇,可以自己搞手办开发,偶有称心如意的小玩意,那也是金贵的很。
老唐看到杜正伦的眼神,便道:“关东六百里,他要修一条路。”
两个姓杜的一盘算,杜楚客讶异道:“他竟然要修路到洛阳?只怕朝廷不会答应吧?”
“所以,老夫才叫了你们两个过来。”唐俭现在是户部尚书,推民生议题一般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但这六百里的路,可不是那么轻松推的,更何况,跟朝廷还没什么关系,是私人要搞。
到时路修好了,私用公用,这官司有的打。
于是这就需要门下省中书省的人脉,中书令温彦博和张德算是有仇,更何况李大亮还在大朝会上骂温彦博是人奸。而李大亮直接投靠了李勣和张公谨,儿子更是忠义社的骨干,张德的铁杆小伙伴。
中书侍郎就能斡旋,怎么让利得利,就可以让杜正伦去谈。再者,杜正伦的江湖地位放在那里,能直谏李董不被弄死的几个人里,除开老魏和陆元朗全靠天赋,剩下的真心拼人品,好在杜正伦的人品还不错。
然后黄门侍郎要拉拢,六部尚书直接出面,那不显示,这种搞拉帮结派的行径,当年搞出过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