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和李家父子打了几十年交道的顶级战略家,李靖很清楚,这是皇帝的小心眼又犯了。
没错,李二的胸怀很宽广,连魏征这茅厕里石头一样的货色都能捏着鼻子高官厚禄,李建成李元吉的老婆他都能弄成自个儿的小老婆,他胸怀能不宽广吗?
但小心眼和胸怀宽广不冲突。
本来嘛,今天是多好的日子,黄帝祭拜了,马上就要干突厥,春光明媚阳光灿烂,多美好啊。
这种场合,作为帝国皇帝,写首诗镇场子满足一下表现欲没问题吧?毕竟,皇帝才三十岁,绝对是个年轻人。
这是很合理也是很符合逻辑的。
但是,那群务本坊来的熊孩子极其家属都特么不正常啊,你说你们小小年纪不走鸡斗狗闹市跑马调戏良家妇女,偏偏来写诗,还写流芳百世的诗是要干嘛呢?
你不做纨绔衙内,你想做状头呐!
于是憋了一口老血的李二,实际上就是逮着个蛤蟆攥出泡尿,拿老程开涮,显示一下存在感,让别人知道,他是主角儿!
“呼……”
松了口气的众人继续觥筹交错,赶紧把气氛给弄热烈点。
“陛下,今日陛下可有佳作,让臣等先睹为快?”
搞气氛得有人牵头,地位差了可不行,于是身为大唐帝国四大天王之一的房玄龄站了起来,笑的跟春风似的,让李世民内心顿时痛快了。
要是臣民们都跟老房一样该多好。
李二内心默默地渴望着。
“二郎,莫非已有腹稿?”
皇后也赶紧捧了老公一下,这年头,做女人难,做大老板的女人更难。你得防着小老婆们上位不说,还得让老板的员工们知道,老板的正宫是很有能力很有助力很有活力的人。
“呵呵呵呵,朕……”
“百舌问花花不语,低回似恨横塘雨。蜂争粉蕊蝶分香,不似垂杨惜金缕。愿君留得长妖韶,莫逐东风还荡摇。秦女含颦笑烟月,愁红带露空迢迢。”
“哎呀!俊哥儿好文采!”
“好诗啊好诗,二郎无愧乃父之风。”
“此诗听来,如在花丛之间,仿佛蜂蝶环绕,真是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俊哥儿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小弟佩服,佩服……”
芙蓉园内空气都凝结了。
李二带着微笑的脸凝固在那里,然后眼神瞟着四大天王之一的房玄龄。
老房是个聪明人,要不然能和杜天王并称房谋杜断呢。
于是房玄龄余光扫了过去,看看是哪家臭小子这么煞风景。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高大壮硕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长衫,负手而立,迎着曲江池的春风,笑的真是无比灿烂。
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房玄龄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一瞧,嘿,还是认识的。
这少年姓房名俊家里行二,平素喜好拳脚枪棒,时常混迹市井之间,他爹今年马上要上任尚书左仆射,上个月刚封魏国公,最近在搞监修国史的清水工作。
“朕有点乏了。”
李董的声音,有点儿冷宫怨妇的气息,他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尉迟恭,看了看程知节,看了看房玄龄,然后摆驾太极宫,再也不来芙蓉园,不来曲江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