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连串那么长的铺垫,费洛刚刚将个人情感放在一边,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时还有些没回过神。
“如我所言,元素高塔作为神的代言人,寄生在珈蓝的目的就是寻找‘不听话的头羊’,你是这样,那些为真理献身的法师们也是这样。”
“可这和希琳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她的姓氏,费洛殿下。”沐言正色道:“希琳·卡特,她是议会家族的未来继承人。元素高塔做梦都想完全控制六家,然后用他们的权限关闭头顶的结界,让女神的恩泽直接降临,然而很可惜,直到我杀死教宗前他们都没能得逞。但是,他们留有后手。”
“什么后手?”
“他们将希琳送到了无尽之海。”
“什么?”
饶是铺垫了这么久,费洛还是瞬间疯狂,他一把抓住沐言的领口:“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希琳只是个普通的女孩!”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普通,沐言暗忖,拍掉他的手,开始将脏水泼给元素高塔。
“镇静点,小伙子。他们知道你和希琳的关系,也察觉了我的动作,所以他们明白,唯有这样做才是真正‘一石两鸟’的决策。
“之所以不杀死希琳,是因为那样会将你完全推向我这边。唯有给你无法触碰的希望,才能让你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地前往无尽之海去寻找她。失去了殿下的帮助,作为外来者的我必然无法化解贵族间的矛盾,想要根除高塔在贵族中留下的隐患也困难重重,更何况我的本意也并非激化矛盾、用力量奴役他人……
“所以你明白了吗?这是高塔临死前的最后一击,他们算准了你会被套住。”
“难道我不该去无尽之海找她吗?”费洛双眼通红,抓着沐言的胳膊,声嘶力竭道:“她一个人在无尽之海深处,周围是冰冷和黑暗的海水,连阳光都看不到,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假装毫不知情,安心做一个皇子吗??甚至是国王?”
“瞧,你和他们想得一模一样,一样疯狂,一样不理智。”沐言笑了声,冷冷瞧着他:“在我事先告知你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尚且如此失态,假如没有我,恐怕你现在已经踏上去图灵的旅程了吧?到头来你终究还是个意气用事的年轻人,这个内测的机会看来是白给了!”
“这和内测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难道查理曼阁下不清楚与教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吗?不,他清楚,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但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要的不是权力,不是支配他人的快感,而是大陆的和平,王国的统一,生灵停止流血。即使他被教廷害死,后者也替他实现了理想,某种程度上他牺牲了自己一个人,换来了万千生灵的幸福!
“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王者,这才是所谓‘大义’,凌驾于个人情绪、欲望、冲动之上,做出在常人看来有悖常理的事,甚至不被人认可,但站在一个历史的见证者角度,不掺杂个人情感,你却不得不承认,他所做的事是对的。
“而你呢?费洛殿下,你现在愤怒得像一头公牛,理智被怒火燃尽,在我面前摆出一副‘连自己的女人都不去救算什么男人’的样子,你在向谁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你在向谁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且不说你这样子能否救希琳小姐回来,假如你前脚走出法蓝城,后脚就被高塔的人抓起来以希琳为要挟背叛珈蓝,你是不是也要因为这个愚蠢的理由臣服于他们?回答我!”
沐言完全不管对方身为皇子的身份,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费洛被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冷静了吗?冷静了就好好想想,现在我把抉择权交给你,高塔也将主动权完全交给了你,你看着办吧。”
费洛怔怔望着沐言,原本抓着袖袍的手也不禁松开。
他沉默地低下头,正好看到法蓝城的全貌。
一圈圈街道呈环状铺开,元素巷、克鲁塞街区、克鲁贝尔街去、皇宫、铜火巷……每一处都是那么熟悉,但又陌生。
他想起道恩教授告诉过自己,所谓远见,就是站的角度更高,看得也就更远。站在一座山上的人看不清这座山的样子,但在另一座山可以。在群山中无法察觉自己的位置,站在最高峰上可以,而智慧与冷静的人往往能找到最合适的角度观看这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高处——绝对的高处俯瞰这片土地,感觉全然不同于往日。
这是珈蓝的领土。他想。
这也是我的领土,未来我要守护的地方。
“我……我答应你,沐言阁下……”
“抱歉,我听不清。”
“我答应你!沐言阁下!”费洛大声道,喊得咬牙切齿。
“哼,还不错。”
沐言神色稍缓:“想清楚了,我不会教你怎么做,因为我不是政治家,我也没有成为那种人的觉悟。让珈蓝这群学生变成正常人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