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崩裂之后,断桥浮现出来一把修长的白色宝刀。
这把刀,刀柄【】像是布满了蛇鳞的一截白色竹子,刀身弧度不大,看起来只是略微有些弯曲,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悠长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浩浩荡荡的大瀑布,乍一看以为是笔直,靠近了才发现有一些弧度。
云梦清用一种梦寐以求的目光看着这一把刀,伸手握住了刀柄,洁白的刀身从青黑色的气流之中抽出来,仿佛有清水流淌在纯净琉璃管中的声音,随着她这次拔刀而传扬开来。
这似乎不该有什么杀伤力的刀吟声传出去之后,白云禅师终于支撑不住,从空中掉落下来,金山寺的那群人本来昏死过去,刚刚被刀吟惊醒,见状连忙举起法海的袈裟接住白云禅师。
杭州城空的一圈佛光消失。
金佛摔落,十方小和尚连忙去接,却算错了距离,那金色的佛像掉在一旁,竟然摔成了三块,却是在方才释放佛光的过程中已经耗尽了灵气。
东方泛白的天空忽然又一次阴暗下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聚集来了如此多的乌黑云团,妖异的青涩光芒在云团的裂纹之间游走着,照得人间的城池阴气森森,如同处于鬼蜮之中。
但是这大地之下似乎有一股非常博大的气息流转着,反而让整座杭州城中百花盛开,百草兴旺,连已经被做成了柱子的木材都重新抽枝发芽,街道的青砖缝隙之间渗出了充满生机的水汽。被挖地三尺的西湖,又有许多地方开始涌出清澈的水流。
天的阴森之气和大地的盎然生机交织在那把洁白的刀刃周边,让这把刀在云梦清的手掌中缓缓地转动着,有几乎连成了线一样的水珠从天空中泼落下来,大雨几乎遍布于天地下的每一个角落,在最下方的一层雨水落地之后,整个杭州城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干燥的地方。
那雨水是如此的暴躁,狂放,好像要把山也打的矮下去,把江河湖海也打的一并哭嚎,让局势之间只剩下“雨”这一个主题。
法海顶着一股被瀑布冲刷般的压力,抬头看着天空中的阴森景象,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那并不是什么邪恶诡异的场面,而是一种原始的壮阔。
就好像在人类尚处于蒙昧的蛮荒时代,总是会有这样的雨水,无视自然界一切生物的承受能力,肆意的发挥着来自于云层的活力,而在那样的蛮荒之中也真的就有更多强大的生物,抵抗着这样的雨水生长着,甚至为这样的雨水欢呼。
云梦清提着刀,看着这样的雨水,眼神中有一种落寞,似乎在缅怀着一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但是很快,她就笑了起来。
那笑容并不是欣喜,也不是悲哀,而是一种必然。
必然会做,必然会成。
法海扒着墙头站起来,看到断桥这样的云梦清,心中有一种全然的陌生。
虽然已经知道这条青蛇隐藏了很多东西,以前表现出来的不过都只是假象,但是真正看到这样的真面目,还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条蛇,光是存在,就让人觉得不合理,所以也没有办法用任何道理去约束,也没有办法以任何事物去阻拦。
‘这妖孽,是挡不住的!’
法海突然有了这样的认知,下一刻,他就因为心里的这个想法而暴怒,一只手撑着墙壁想要跃出去再次一战,但是那一面墙壁似乎因为承受不了这样大的暴雨而摇摇欲坠,被他这样一按,整个倒塌下去。
法海失去了支撑点,一身的法力神通好像也都用不了,就随着倒塌的墙壁摔落在暴雨之中,发出不甘的呛咳。
“昆仑已经败亡,接着是你们了。”金山寺其实已经完全没有威胁她的能力了,云梦清却还是对着那座寺庙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西湖的断桥到金山寺之间的距离,在她的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长刀一落,无匹的锋芒,就已经驾临了金山寺。
这时候,远处的天空中有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倒飞出去的青金色长剑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长剑已经掌握在杨广的手中,笔直的刺了出去。
这一剑在手,再次移动的速度,超出了云梦清之前的预期,落下的长刀被那把剑拦住。
庞大的剑啸,在这一片属于暴雨的世界里,撕开了一条属于风的大裂缝,自由鲜活而又柔和的气息,从那条大裂缝之中散发出来,让人无法喘息的暴雨,仿佛因为这一条裂缝而丧失了一部分的力量,摔落在砖头堆里的法海能够重新抬起头来,杭州城里面那些即将在压抑中永眠的人们也突然惊醒,大口的喘息着。
他们两颊酡红,感觉空气中好像多了什么东西,汹涌的灌入他们口鼻之间,就使他们如喝醉了一样。
这是一种近似于醉氧的症状,但是因为杨广的那一剑,平衡自然能量,这些人的症状都已经有所减轻。
刀和剑的碰撞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响声,只是仿佛那样理所当然的——长刀压过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