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早晨,阳光和煦,杨广在大业殿听政之后,到花园凉亭之中休息品茶。
诸多太监宫女侍卫,都在凉亭之外守着,韦公公侍立于亭内。
“真是个好天气呀!”杨广喝了两杯茶,将些许心理上的疲劳一扫而空。
他原本只是个武夫,不喜欢管理琐碎的事情,当初开武馆都是由身边的师兄弟帮忙处理日常事务,现在想要为大隋塑造一个好皇帝,当然不能做个甩手掌柜,虽然不说事事亲力亲为,一些大事上的权衡抉择,想要考虑周全了,也是颇耗心力的。
好在有原本的皇帝记忆可以当成参考资料,对朝廷政务的方方面面不至于感觉太陌生。
关键是这段时间朝廷中的一些忠心老臣,感觉到皇帝又有勤政之意,处事仁厚,逐渐恢复到当初做太子的时候表现在外的那样,甚至还要更具仁德,他们心胸宽慰的同时,跑来奏事的频率也高了。
“陛下。”韦公公又为杨广斟了一杯茶,道,“皇后娘娘近日晚间常派人来关切陛下的身体,让老奴转达,陛下不可太过操劳。”
这是委婉一些的说法,其真实的意思就是最近杨广天天住在大业殿,让后宫有些怨气了。
也对,整整一个月了,杨广跟皇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在大白天用膳的时候,跟别的妃嫔更是完全没有照过面。
如果说在朝政的处理上可以说是浪子回头,那么在对待后宫美人方面,从夜夜笙歌到这种禁欲老道士一样的表现,未免太过突兀了。
杨广端着那杯茶在唇边沾了一下,道:“你告诉她,寡人最近审视自身,觉得有些体虚,召太医看过,说是要在男女之事上克制半年,为防心猿意马,才要减少与后宫佳人见面的次数,让她不必多心,管好后宫就是。如果觉得烦闷的话,选几个妃嫔一同到洛阳的宫观游玩也可以。”
“老奴明白。”韦公公躬身。
杨广忽然又说道:“韦总管,我看你站的也累了,也坐下尝尝这茶水。”
“老奴不敢。”韦公公道。
杨广道:“坐下吧。”
“谢陛下恩典。”
韦公公刚一坐下,就看见杨广亲自拿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惊得他呼一下又站了起来。
“陛下,这……”
“不是让你坐下吗?”杨广笑道,“从先皇在的时候,你就是宫中的太监总管了,多年相伴,偶尔也不必太拘泥于君臣之礼。”
“陛下折煞老奴了。”韦公公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杯,就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珍宝,轻轻凑到嘴边仔细的品尝。
杨广放下了茶壶,手指摩挲了一下胡须,道:“韦总管,我最近听了一个故事,也讲出来给你听听如何?”
“老奴恭聆训示。”韦公公把茶杯放下,毕恭毕敬的端正坐着。
杨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笑,娓娓道来。
“在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而后秦始皇一统六国,重法家、兵家,自秦至汉,儒家兴起。而百家之中其他众多流派或是消亡,或是并入法、儒、兵等显学之中,另一部分思想理念实在无法与显学相融的流派,就成了异端邪说。”
“再往后,佛门逐渐入了中原,那些异端学说就被冠以‘魔’的称谓。统称魔门。”
“不过一开始这个所谓的魔门,指的是天下被主流学说不容者,其势力分散各方,本身连一个松散联盟都不算。直到西汉时期,汉武帝实行独尊儒术政策后,「天魔」苍璩收集各种奇典异籍,最后去芜存菁,归纳为《天魔策十卷。凭借绝世武功统和魔门,自称圣君,将各处流派整理划分为两派六道。魔门才真正有了一定的规模。”
“两派六道中,两派指的是花间派和阴癸派,六道分为邪极宗,补天阁,真传道,魔相宗,天莲宗,灭情道。”
韦公公听到这里,捏着茶杯的手渐渐用力,虽然还控制着,没有捏碎茶杯,手指却已经显得有些僵硬。
杨广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不急不缓,继续说道:“到了如今,阴癸派可以算得上是魔门之中势力最大的一支,这个门派的主体是一群女子,历代以来,门派中的高手当然也以女子居多,只有少数例外,诸如,魔隐边不负,以及……”
满头黑发如墨的龙袍男子直视韦公公双眼,眉梢似乎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平易近人,一双棕色眼瞳,却乍然黑白分明得有些超常,隐有威严深重。
“韦怜香。”
韦公公脖子后面的汗毛悚然竖立,毛孔紧闭,起了一片小疙瘩,正面脸上五官表情却是一片诚惶诚恐,扑通一下移到侧面跪在地上,说道:“老奴确实是出身于阴癸派,未曾将来历全盘托出,实在是欺君之罪,万死难赎。但老奴来到皇宫中,是真心忠诚于大隋天子,自从入宫之后,与阴癸派绝无暗中来往。况乎那阴癸派,实则也是心慕陛下圣颜,只是苦于无路觐见。伏望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