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一见江燕儿桀骜神色,便知她想法,也有些头疼这丫头的骄娇之气。不过她怜惜江燕儿遇母不淑,遂耐心解释道:
“你干什么其实我们并不想打扰,实在是你没什么经验,容易出错。最好大家商议周全了,你再去做。我们绝无怪你之意,是想帮你。同伴同伴,本就该互相照应。难道我们只是同个路而已?”
幼蕖也抿嘴一笑:
“别的不说,刚刚你那一脚踹下去,可想过后果?”
江燕儿不由俏脸一红。
她素来要强,尤其在大比中发挥失常被自家娘亲失望嫌弃后,更是易怒多思。虽然有些自暴自弃自毁形象,可实际心里总想着能弄个惊人之举,好让娘亲刮目相看。
白日她也发现了这家凡人的养济院有些不对劲,故而半夜瞒着同伴独自前来。她也不傻,这些女子打着救人的旗号,其实很不对接,说不定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呢!
若是表里如一的良善,她就暗里给些银钱,算是为那些苦命女子安身出一份力。若有不法之举,她就顺手除了恶人。
历练么,不就是济世安民、扶助一方?
倘若能有所作为,便是她独一份的功劳。
她便能多一份底气,可以在娘亲面前骄傲地说一声,你女儿其实没辜负你的期望!
没想到,不仅没找到立功的点,还要同伴帮忙善后!
她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脚,刚刚实在是忍不住脾气,竟忘了来此的初衷。
其实,也是她心里一直以高高在上的修道者自居,想着此地不过几名有些粗浅功夫的凡俗女子,发现了她又如何?能奈她何?
历练的原则之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让凡俗发觉修道者的插手。
她几乎忘了。
江燕儿轻轻一跺脚:
“你们说可怎么办?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可这些娘们儿没一个干脆的!我又不能下狠手!”
景明笑道:
“两个法子。要么抓一个来搜魂,干脆利落。要么夜夜来探,长期观察,若真有不对,总能遇上。”
她一摊手,显然,两个法子都用不上。
江燕儿对天翻了个白眼,她当然也知道。
她就不指望幼蕖了,这妮子虽是个队长,可年龄最小,能有什么谋略?
她知道这位玉台峰的红人本事高,一手剑术连真君也赞叹不已。可是在凡俗做事,并不是以修为论高低的。
不想幼蕖轻轻一笑:
“我倒有个能入人梦的小法术,只是不能受人打扰,你们得帮我看着四周。江燕儿,我听说你神识向来强得很,那这回我就要靠你啦!”
景明与江燕儿都是被关在家里关久了的,对入梦这种疑似旁门左道之术全无了解,闻言不由大为惊喜。
其实以幼蕖的神识强度,完全能兼顾四方,西北历练时多少九死一生的危险她都闯过了,何惧这小小一座养济院?
不过江燕儿自尊太强,找个由头让这姑娘做点事,让她有些成就感。当发现自己是有价值的,是被同伴需要的,她就不会往偏激的道路上越走越窄。
果然,本来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江燕儿一下振奋起来:
“这没问题!你放心,我护得住你!景明师姐,你那一片,这一片归我负责……“
她一挥胳膊,划好了地盘,两眼发亮,神识“嗖嗖”运转,已经警戒起来。
景明朝幼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微微一笑,接过了江燕儿划分给她的任务。
幼蕖分出心神一缕,“晓梦术”施展开来,薄薄的雾光轻柔罩下,小心地将室内邹娘子笼在其内。
那邹娘子正抱着爱女,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困意涌来,半梦半醒间,跌入一帧帧记忆里的画面。
幼蕖自然也看到这闪现的一幕幕往事。
狭窄的巷子里,一个满面横肉的皂役擦肩而过时冲着“她”咧嘴一笑,因为一道伤疤横亘过他鼻梁,这一笑,那面容愈发有些狰狞。“她”给吓得瑟缩了一下,脑袋恨不得缩进脖子里。那皂役一愣,无趣地走开了。
不想当日晚间,笑面虎一样的继母就和蔼地来道喜:“恭喜姑娘,巷口储爷相中了你,要娶你过门。人家在衙门得老爷们看重……”这话如一道雷劈在“她”脑门儿上,却不敢说出反对的话来,只心里将苦汁子拧了又拧。
……
红红的喜字,红色的盖头,盖头下是瑟瑟发抖的新娘。穿着新郎红袍的皂役一把掀开盖头,看到的是苍白带泪的小脸和兔子一样红肿的眼睛。他一皱眉:“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哭?忒晦气!”
她胆怯地屏住抽噎,却同时屏住了气,差点将自己憋死。
……
沾满油腻的四方桌,摆着馒头、白切肉和两碗热汤。“她”抱着半碗剩粥小心地数着米粒,那皂役瓮声瓮气地将馒头一推:“多吃点!瘦得跟个山鸡似的,可莫让人说我亏待了你!”
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