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眉头微皱,上清山竟有这样的弟子?哪里是修道之人?哪怕是外门,亦是不曾见过的。
难怪柯辰冯星儿二女会烦恼。
这俩人一坐一立,站的那个支着一条伶仃的瘦长腿,就地坐着的那个斜倚在站立之人的身上,俱是塌肩佝身,抖手晃脚。
幼蕖即使远远瞧着,也看得出这俩人有些流里流气。
可这两人感情甚笃,又默契得很,不时笑着对望一眼,正齐心合力地挤兑杨德勇。
杨德勇看似强横,却经不住激,将拄拐在地上一点,身形跃起,便欲扑上前去。
后边有人忙不迭地要去拉住他:
“杨大哥,你莫上他们当!你此时行动不便,白白吃亏!”
“就是!英雄不吃眼前亏,你且将伤养好了,回头谁敢欺你?”
可这杨德勇哪里听劝?两支胳膊左右一甩,将来拉他的人甩出去老远,同时如老鹰展翅一般,连人带拐已经扑到了那犹自嬉笑不已的二赵面前。
“哎哎哎,你发什么巅?好好说话不成么?你看咱多稳重!咱一世英名,可不想坏在你手上!”
“我可不想跟个瘸子打,没得害我们被人笑话!”
二赵你一言我一语地依旧调笑,人也是极灵活,一左一右地闪了开去。
一个跃到了树枝上晃荡着腿,一个凭空翻了个跟头,转眼就到了杨德勇身后。
那杨德勇扑了个空,也似是早有预料,拄拐如长了眼睛一般向后抡去。
赵慡正嬉皮笑脸地准备去拍他的肩,冷不防被拄拐当头砸来,也不慌,身子一矮,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势一滚,正好躲开了那一抡之力。
这一滚之后,他也不起身,两手两足一通乱踢乱锤,扯着嗓子哇哇大叫:
“哎呀不得了了!瘸子打人啦!大家都看着啊,我赵慡赤手空拳,手无缚鸡之力,硬是被人家拿家伙揍哇!”
这赵慡不仅身手灵活,还挺不要脸,说滚就滚,说哭就哭,一个人就将动静闹得越来越大,好多弟子闻声而来看热闹。
杨德勇气得须发皆张,看起来,却是他更霸道些,一柄拄拐舞得虎虎生风,“咚咚咚”,砸得地上一个一个小坑。
赵慡连滚带爬,口里呼着“救命”,看似慌乱,其实每一次都巧巧避开了杨德勇的拄拐,还有空做个鬼脸,逗得周围看众一阵阵哄笑。
坐在树杈上的赵袊亦跟着“哇呀”乱叫:
“兄弟,你还撑得住吗?”
“哎呀,那一下可厉害,差点砸死人家路过的蜗牛!”
“赵慡啊你可得撑住,没了你我可怎么活!杨德勇,你个死样!欺负我们兄弟俩孤苦伶仃,打不还手!”
幼蕖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马头峰几时进了这样的无赖人物,难怪柯辰和冯星儿那样干净规矩的小姑娘叫苦不迭,郝主事亦是头疼不胜罢!
正热闹着,突然有人喊道:
“郝主事来了!”
围观的人顿时作鸟兽散,只余几个好事不怕死的留下来看热闹。赵慡的滚动也慢了下来,约莫是晓得闹剧已经接近尾声。
还好,看来郝主事威信依旧。
杨德勇却似没听见一样,赵慡已经被逼到了一堆乱石之前,那拄拐蕴足了力,狠狠向没了退路又松懈下来的赵慡砸去。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不死也伤。
树杈上停住晃腿的赵袊脸色大变,瞬息之间眼看救之不及。
地上的赵慡亦知道厉害,惶急之色顿现脸上,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头脸,拼着胳膊断折,也要避免脑袋开花。
远处,郝瑗正在往这边赶来的路上,身边还有两名小弟子在急匆匆说些什么,神色焦急,大概是他们去报的信。
“住手!”
郝瑗一眼正看到杨德勇那柄黑乎乎的拄拐自半空砸了下去,脱口惊呼,却是晚了一步,他心里一沉,不管地上是谁,他都不希望马头峰有弟子出事。
谁知意外再生。
一道白光后发先至,硬是将那拄拐缠住了动弹不得。
郝瑗心头一松。
杨德勇一惊,仰首去看,原来是一条白练坏了他的攻势,他气性甚大,也不管白练那头是谁——总之马头峰没听说过,自恃力大,发狠一扯。
竟是纹丝不动。
他这才想起去看白练的主人。
带着怒气的目光顺着白练扫去——白练的那一端,竟然是位身形纤细的少女!
杨德勇虽然鲁莽,却是极崇拜强者,这扯住他拄拐令他一丝反抗能力也使不出来的少女虽然年纪轻轻,却明显是位筑基修士。
他当即将满脸气愤收敛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她身穿内门青袍,这是外门弟子人人且羡且敬的存在,亦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杨德勇目光又扫到了幼蕖衣角的那枚金剑,心下登时一震,脸上迅速堆起笑来,脑子此时也清醒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