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山真君年轻时便争强好胜,样样都爱与人比个高低,如今辈分大了依旧要比下一代、下下代。
徒弟言是年纪轻轻成就了元婴,连山很是得意了一阵时候,对徒孙的期望不免更高。如今甚是不甘祈宁之未能登上黄金台,更不想他因此挫了锐气,故而出声安抚。
规则是定死的,八派合练的每支队伍都只能有两个“甲级上等”,还不能出于同一门派。
胡峤与祈宁之带队的这一支,众人对推举李幼蕖上黄金台都无异议,师长们听完述职后也都公认上清山李幼蕖可为“甲级上等”。
不过,剩下的一个名额,只能在胡峤与祈宁之二人之中择其一。
胡峤是队长,统领全局,按理说名至实归。可胡峤再三推辞,道是一路祁师弟出力甚多,功劳比他这个正队长还要大。
祈宁之亦是谦让再三,道是若无队长统筹,队伍哪得齐心协力?而且胡峤一路遇险先上,遇财则退后,默默守护在侧,可谓心怀博大,他自愧不如。
最终是八派联盟的几位长老综合平衡,将胡峤定为“甲级上等”。
连山真君一心一意要徒孙挣个最优等第,他觉得祈宁之的表现完全压过了胡峤。无奈徒孙似是未看到他的眼色,一味谦让,眼睁睁将上黄金台的机会要拱手让给胡家子弟。
也罢了,胡家老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连山真君手有些软,便不争了,心里却是不服的。
听了师祖的话,祈宁之微微一笑。能登上黄金台当然令人眼热,可是,他自知,论心胸,他比不上胡峤,论功劳,他比不上小九。
他的那些功劳,其实都是沾的凌师叔的光。青云障、小石屋,皆是来自少清山。虽然几番与小九同行立功,可他求稳求安,主要计划都是小九提出来的。
要是从前,他会觉得自己天纵之资,舍我其谁。
可如今的祈宁之,不知不觉低调了许多,心里有了更大的空间,也更觉得自己的无知与渺小。
甚至,怯懦、自私、退缩。
他和其他台下弟子一样,热切地向往那金光下的影像。
可是,他总留意避开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不想多看。
他不敢多看。
怕自己心绪浮动,被师祖探知。
师祖对师父与白石真人的交往本就有些微词,若再发现自己竟然对白石真人的弟子有了别样心思,只怕——
只怕,要对小九不利。
还有,他不想被诃责。
他的心意自己是知道的,可他的身体不能自主。
他的“有用之身”,是要去换取更大的利益的。师祖、母亲、家族,都对他寄予厚望。
幸好,一切还早。
陷入未深,斩断情愫应该会容易些。
他不能害人害己。
“宁之,”连山真君突然唤了一声,祈宁之心头一跳,赶紧躬身:
“师祖!”
“你看凌砄那小弟子如何?”
连山真君半眯着眼,若有所思。
祈宁之压住心头惊异,规规矩矩地答道:
“弟子与她一路同行,关系也算融洽。这位李师妹性情是好的,确实剑法了得,颇有白石真人当年风范。道基也打得扎实,比起弟子当年在少清山所见,又更进了一层。我们玄机门内,论悟性,也就杨鸣师妹可以比肩。”
他说得坦坦荡荡,连山真君点头,道:
“唔,是个有前途的。你师父与凌白石交好,可惜凌砄自毁前途,他弟子倒是不错。上清山与我们玄机门历来交好,你若能从她这里多学到些善信传下来的剑法真义,倒也值得。”
原来师祖是为了这个!
祈宁之心头一松,恭恭敬敬的应了。
他又道:
“善信真君的玉台峰剑法当然是好,不过,弟子历练途中见识大开,领略到乐游门、虚盈门、荣山派等几家剑法亦是各有千秋。弟子以为,当兼收并蓄,博采众长,不能被眼前的风光局限了眼界。”
这话含含糊糊,可多角度表意,不留痕迹地表示他只是在向天下优秀剑法感兴趣,也弱化了师祖眼里的玉台峰传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连山真君更加满意了,果然是自己的好徒孙!
他拈须一笑:
“这点你比你师父强!他交友不知往高处看,整日将凌砄长凌砄短挂在嘴边,难免一叶障目。如今又娶了个鲛女,虽是成就了元婴,我看……嘿!”
大概是觉得在徒孙面前说徒儿的不是有些不妥,连山真君顿了顿,又道:
“回去之后,你每一旬便来我洞府一趟。我亲自教导你。”
祈宁之面露欢喜之色,俯身下去,可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连山真君呵呵一笑:
“行了,回去再说。你多看看金光中那些影像,你对哪几家的功法感兴趣,师祖去帮你问问!哪怕是卓荦寺、周流心斋的不传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