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山的潘宝与幼蕖在庆典之前已经论道过许多个来回了,见她来也就随意点了头。潘宝还有两个问题未解,他本就是一个不讲俗礼的书虫,自己不见礼也就罢了,还拉着身边的人要继续追问个究竟。
幼蕖见那被潘宝拉住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料来便是卓荦寺的真海了,他神情有些无奈,对幼蕖歉意一笑,看起来亦甚是随和。
幼蕖不以为意,微笑着自施一礼,示意真海与潘宝自便。
祈宁之却是笑着摇摇头,一手一个,强行将真海与潘宝拉了回头,这俩人也挺服他,还真的就此停了口。
参加合练的十人聚齐,幼蕖觉得自己运气很不错,同伴个个得力且友好,哪怕是最小最娇气的胡玉,也很识大体知分寸。
在这样的氛围下,长途跋涉也好,历险探奇也好,可以预见,旅程中能够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内耗,大家才会齐心合力地向同一个目标奋进。
“诸位,我们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来熟悉并磨合。大家将各自擅长列出来,我们演练一下几种日常的配合方式,还有特殊境地下如何互助求援”
胡峤身为带队人之一,首先开场发话。
大家都端正了神色,专心聆听起来。
凝晖峰,亦有人在享受天风流云的吹拂。
“赤阳师兄!”
散发披襟的赤阳真人闻声回头,却见师弟赤炎跃上了他所在的这方大石。
“我难得清静一下,你又来聒噪!”
赤阳嘴里抱怨着,却往边上挪了半个身子,给师弟腾出空位。
赤炎真人笑嘻嘻的搁下一只玉瓶:
“我就知道你在这,每次忙完了你都缩在这里躲清闲。这是我从前那个叫张翚的弟子孝敬我的酒,尧山酿,我记得你喜爱的!”
赤阳真人眼里立时生出两分神采,他拿起玉瓶深嗅了一口,酒香钻入肺腑,他语气都醺醺然了:
“好香!果然是尧山酿!张翚?去绮色谷做了外谷弟子的那个?我记得他在你手下时就爱弄些果子酿酒,如今出息了么,尧山酿都拿得出手了。他倒是有孝心,还记得你这个启蒙师父!”
“是啊,他资质有限,在上清山难得出头,索性去绮色谷外谷谋个出路,倒也不错。庆典的时候他跟过来,特意来拜见我奉上的,”赤炎取出一排玉杯,分别满上,劝了一杯,“师兄你尝尝,这酒味道厚,难得的是更有解乏之效。我知道你这些日子累狠了。”
“累是累,但为宗门么,值得!”
赤阳一仰头,感觉琼浆入喉的那一线热意奇香,令人陶醉,眼看赤炎又体贴地请饮,他们师兄弟情分不比常人,也不客气,举头又痛饮了几盏,感觉到连天灵盖都溢出了酒香,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跟师弟你说句实话,累我是不怕的,我也不怕做事,就怕做了还被埋怨,白用功!这酒来得好,我喝了这几杯心头才痛快些。”赤阳真人难得吐露了几句不快。
赤阳、赤炎两位真人自少年时就一块儿学艺修道,同进同出,互相扶助,彼此信任得很,此际忙后骤闲,美酒微醺,虽不至醉,但在这私底下的清闲之地,赤阳说话也就放松随意了许多,少了几分往日的持重端谨。
“师兄你说哪里的话?这次宗门庆典善始善终,可谓完美。师父师伯们哪个不说好?各派宾客也都称赞不休,虽说台面上是几位真君主持,我们师兄弟上下却都知道是你里里外外操劳有功,谁会埋怨你?”
赤阳摇摇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他只是好心来给师兄道个辛苦,送点心意慰劳一下师兄,没想到师兄心里还真有块垒待浇。
“其他也没什么,我是凝晖峰弟子,该做什么自己知道,真君们也看在眼里,没有亏待赤阳。可是,你说,偏有那不晓事的,对我抱怨个没休,师兄我也真是,上百年没人跟我这般说话了!”
能让向来云淡风轻的赤阳这般气冲冲的,赤炎愣了一愣,也知道是谁了。
也难怪赤阳着恼。
想当初,这批弟子新来时,凝晖峰的赤阳真人去马头峰视察,谁不是一口一个“内门师叔”“赤阳前辈”地敬着?他也没想要盛气凌人,但这批小弟子他真是当后辈来看的。
谁曾想,有人平步青云,被善从真君看入了眼,转眼鸡毛飞上天,成了这一批新人中唯二的元婴弟子,立时就身价百倍,与赤阳真人平起平坐了。对他的称呼变成“赤阳师兄”也就罢了,那态度,也是一日三变,再无当初的尊重。
本来这几日受了田雨因不少软语,他一度还以为这个田师妹受挫学乖了呢,没想到,就因为她对自己调换后的组队不满,觉得全是他的错,就敢冲他夹枪带棒地连讽带嘲,还当着那些小弟子的面给他使脸色!
当时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把赤阳气得够呛,就她田雨因有脾气,难道他赤阳就不要颜面了么?若不是他有百多年的修身养气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