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公主的带领下私访了几处草原劳工比较密集的产业,一般都是工厂之类的体力劳动,但说是体力劳动但这样的体能消耗相比较在草原上的劳动已经算是非常轻松的活了。
他们去的时候正是午间放工吃饭的时候,长安早已经养成了一日三餐的恶习,连带着工人也都是跟着一块吃三餐。他们的选择很多,要么是花些钱在很多挂着食堂标的地方去打饭吃,要么是自己从住处带饭来吃,长安的铁器发达,他们手中都会分到一个用来打饭的铁盒子。
午休时,工人们便三五成群坐在树荫下,光着膀子吃着饭,虽然经过一上午的劳作,身子干净是干净不到哪里去,但看上去却是没有被鞭打虐待过的痕迹。
大汗上去与人攀谈,那些人见他穿着名贵的衣裳却说着家乡话,纷纷都围了上来边吃边聊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还好?”
“好,好的很。”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拍着肚皮说:“天天都能吃饱,还有闲钱让人带回去给我阿妈。阿妈找人写信来了,说她用我的钱买了袄,冬天就不怕冷了。”
而旁边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劳工笑着说道:“在这上工,比在家里赶马强,大宋好啊,能吃饱饭,还不被人欺负,长安是个好地方。”
他们的诉求都很质朴,大汗让他们说说有什么愿望时,有人说想找个婆娘,有人说希望食堂的菜里能多放点肉,也有人说希望月钱再多一点,好去嫖,甚至有人说希望工头不要强迫他们洗澡这个被大汗骂了回去,这眼看夏天来了,不洗澡谁受得了。
反正就是那种很低级很不入流的希望,但也正是这种低级的诉求却让大汗听得满心惭愧。
因为在草原时,他们绝大部分人唯一的希望是能熬过冬天。
熬过冬天呵,多么卑微的愿望,但就是这样卑微的愿望却成为草原上每年都难以回避的问题。
这让他一个堂堂草原的皇帝第一次感觉到了无比的失落,他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父亲,你可不知道吧。在大宋啊,要是什么地方饿死人了,那当地官员要被惩罚的。”小公主认真的说道:“只要让发现了,就是重罪。”
大汗抬起头:“还有这种事?”
旁边的劳工纷纷点头应道:“我们之前学习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事,说是有个地方的县令让他治下一个老头饿死了,就被关进去了。”
小公主连忙解释道:“不是关进去了,是扣分撤职查看,如果第二年评分还不能上去就要永不录用了。”
大汗倒是听说过宋国的官员评分制和暗访制,但这些在草原上是无法使用的,因为草原到现在还是一定程度的部族自制,如果强行中央集权就会有人造反。
这一点是大汗最难受的事情,但却毫无办法。
跟这些劳工告别,他们又去了一家纺织厂,这里不少人都是草原的女工,她们在这里工作一日最长能有八个时辰,但绝大部分人都是自愿的,因为她们的工作都是叫计件制,多劳多得。这些女工只要勤快一些,每个月的收入轻松超过家中的男人。
这即便是在大宋也是让人羡慕的工作之一,但并不是人人都有能耐能够进来的,想进来可都得走些后门才可以。
“父汗,我与你说哦。”小公主认真的说道:“这些纺织厂的东家都是女子呢,大宋真的太厉害了,在这里女人不靠皮肉就能赚很多钱,没人敢欺负的。”
对于草原来说,虽然不是全部的部族,但却有不少部族直到现在为止还是保持着将女人当做货品的习惯,可以用妻子交换任何东西,虽然他也颁布过法令禁止,但私下的交易却始终屡禁不止,甚至于很多女人都觉得这是一种天经地义。
“大宋的女子可以读书、可以考试还能当官呢。”小公主说到这里就是满心雀跃:“等我学好了,我也去考考看。”
大汗心中无由来的叹了口气,从这里的点点滴滴看来,长安仿佛已经成为了他完全陌生的世界了。
国富民强之下便是兵强马壮,再回头看草原,却是只剩下了一腔孤勇。
勇气不是万能的,用孱弱的身躯去对抗坚船利炮是行不动的,再雄壮的汉子也是凡胎肉体,再厉害的马术也不过是花拳绣腿。
“时代变了。”
大汗仰头看着天空,长叹一声道:“你觉得呢?”
“啊?我啊?”小公主用她不太聪明的脑瓜子思索了片刻:“我不知道啊。”
大汗轻轻摇头:“那你觉得草原该如何变?”
“变得跟大宋一样呀!”小公主满脸天真的回答道:“不用每年都饿死人了,多好。”
大汗听完,只是摇头苦笑,草原想要变革,那一定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而那时又该怎么办?
但正如女儿说的那样,如果草原不变,它和宋辽的差距会越来越远,最终只配成为一个附庸,雄鹰一般的民族怎能容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