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在手,面前火海灿烂,身上的盔甲已沐血,胯下骏马早累死。
“大宋男儿!”
一声暴呵,身后的黑夜中逐渐走出了一群如同厉鬼般的战士,他们身上有的血迹已经干涸,有的肩头还挂着箭矢,但却无人皱眉半分。
“长刀仍在!”
随着身后弟兄的应和,潘惟熙用颤抖的手再次扬起早已用布捆在手中的指挥刀:“随我杀入敌营!”
看似残破的队伍却带着猛虎一般的肃杀,一天一夜的厮杀,金辽的队伍都已经精疲力竭,而就算是北海军也并非铁打的,他们如今也到了强弩之末,但战争还未到最后一刻,胜负还未能分晓。
那既是如此,便杀将进去好了。
北海军尚有战力者不足千人,但便是千人却生生将两个金国精锐虎威营杀得是抱头鼠窜,不光为大部队争取到了包围的时间更是将整个金国杀破了胆。
战争没有什么仁慈不仁慈,但凡手中的刀挥舞的速度慢下半分,那敌人的刀剑就会砍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斩杀敌酋、夺取帅旗,让敌人跪地受降,方为沙场之道。
这一千人挥舞着武器冲入了这最后一处金国大营,这便是敌人最后的帅帐,只要砍了这帅旗,明日天明,惨烈的战争就结束了。
纵然许多弟兄没能够从战场上或者回去,纵然他们已经违背了宋北云的命令,但他们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便是“既不能将你从战场上拖下去,那便随你一起躺在战场上”。
拖着破败疲倦的身躯再次发起的冲锋,既是为了国家之义,也是为了兄弟之情。
既是帅帐,这里的抵抗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强,若是平时倒也还好,可是如今北海军已是所剩无多,加之近乎人人带伤,所以金国帅营中的抵抗对于他们来说也相当惨烈和棘手。
他们彼此之间唯一能作依靠的只有同袍兄弟,互为他人挡刀却已成了常态,但即便如此攻势却始终不减,即便连腿也迈不动了,但爬也要爬到敌阵之中。
一番厮杀已至深夜,北海军孤身杀入敌营,却是以无匹之势击垮了金国的最后防御。
当潘惟熙操着还在滴血的刀锋冲入帅帐时,正见到金国名将完颜纳格撒坐于帐中。
他其实有无数的机会选择离开,但他并没有离开,反倒让军中的几个年轻参将先行撤离,而自己则坦然从容的坐在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都没了吗?”那个啥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潘惟熙:“宋国有你,真是了不得。”
“宋国男儿,人人皆如此!”潘惟熙的弯刀指向那个啥:“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
完颜纳格撒哈哈大笑起来,他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你何尝听闻过一国主帅被人生擒?”
说罢,他慢条斯理的拿起桌前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一刀戳入自己的心窝,没有丝毫的留情,就这样将自己短暂而辉煌的一生终结在帅旗倒下之前的那个瞬间。
潘惟熙看了他一阵,走上前从领口解下围巾盖在了他的脸上,转身走出帅帐,挥手一刀劈掉了营帐中的帅旗,然后取下帅旗拿在手中高高扬起。
周围响彻起了欢呼声,但传到潘惟熙的耳朵里时却显得格外飘忽,他的脚步变得有些不稳,来回挪动了两步便眼前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潘头儿!”
周围的人立刻围拢上来,开始为他紧急救治。
而很快,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大部队也终于赶到了,最前面的便是辽国主帅萧梦,他来到金国帅营之前,看到面前的场景,嘴巴张了张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下马快步走到了一名坐在旁边休整的北海军士兵面前看了几眼,那个士兵似乎累坏了,甚至没有听到他沉重的脚步声。
可就在他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士兵怀中抱着的长刀,几乎是一瞬间,那名疲惫到连声音都听不见的士兵就如触电一般的弹了起来并在第一时间抽出了手中的刀。
萧梦身边的护卫立刻拔刀,但萧梦却压了压手:“良将当以枕戈待旦,军人是如此。”
安抚好两边紧张的情绪,他走入四处在冒烟的帅营,帅旗已经被铺在了地上,周围或趴或躺着许多人,也分不清死活。金国主将完颜纳格撒的尸体被放在一张牛皮上,他的胸口刺着匕首,脸上被红布所覆盖。
萧梦摘下头盔轻叹一声,走到他面前附身将自己的头盔放在了他的头边。
“快命人来清理!”萧梦开始发号施令:“优先救治被海军将士!”
按照正常的流程,即便是联军却也应分个三六九等,自家人自然是优先的。
但萧梦让优先救治北海军的人却是无人有异议,因为被海军的骁勇是被所有人见证过的。
两千余北海军带着三万骑兵最少打掉了金国十万的精锐部队,还直刺敌方大营,这对敌人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用最赤城的态度应对,自然便是赢来了同盟军全体将士的敬畏,救治他们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