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
福临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岳乐的那句话仿佛把他所有的信念都轰然炸碎了。
他脑中成了个空谷,只在不停回荡着那句“没了你额娘,你屁都不是”
岳乐却还在说。
“我知道,皇上近来怪我是权臣。我真的不想当这个摄政王,可我能如何呢?把权柄交给皇上你吗?皇上你要用什么服众?若是太平时我可以帮皇上一步一步亲政,但现在就连我,为稳定朝中局势也只能勉力支撑而已。
反倒是襄亲王,他虽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恰因他是个孩子,又是这个身份,皇上可知有多少人私下投靠他吗?
若我大清能撑过这一劫,那必是襄亲王身后的蒙古诸部助力,往后他贵不可言倘若我大清撑不过这一劫。皇上与我是必死无疑的,年幼的襄亲王却可逃过这一劫,甚至成为王笑的棋子。
朝中谁是傻子?谁看不明白?就连我不也在巴结他吗?请封他为亲王,他想娶谁,我岂能不顺着他的意?今日莫说是一个董鄂氏,便是他想娶我的福晋,我也只能拱手相让。”
福临张了张嘴,道:“朕”
他竟是已哑了声音。
“皇上,济尔哈朗误你啊,他作主让你与你额娘决裂之时起,你便已没了所有的筹码。真不是我想架空你,你你”
福临闭上眼,只有两行泪水从眼中流了下来。
他就这样沉默着,不停地哭。
直到岳乐也哭了出来。
岳乐抱住他的头,喃喃道:“是我话说得重了,但若不如此,皇上你怎么能明白眼下的处境。别和襄亲王争,好不好?学学勾践,卧薪尝胆”
“朕喜欢董鄂氏”
“皇上,该说的都说了,你没资格。”
岳乐把脸贴在福临的光头上,又道:“人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换到国事上也一样。我们失了势,哀,那也只能忍着。忍到有朝一日我们打败了王笑,那皇上失去的一切,都还会回来的。为了爱新觉罗,我们现在先容忍着博穆博果尔,可好?”
“为了爱新觉罗”
“是。我在布置,我已联络了察哈尔、阿霸垓部,破坏王笑的会盟,这种时候,我们”
就在这君臣抱头痛哭之际,殿外却又传来一声急慌慌的叫声。
“安亲王,安亲王在这里吗?大事不好啦”
岳乐站起身,收了眼泪,好一会才重新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转头一看,福临也已收拾好面容。
他们这才放了那奴才进来。
“报安亲王、报皇上,不好了,襄亲王重病了”
岳乐一愣,整个人都呆住。
福临也是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低下了头。
很快,他感觉到岳乐的目光瞥向自己,感到头皮凉凉的
清宁宫。
“是天师做的吗?”
回到宫中之后,福临第一时间召见了张略先。
他知道不该在这时见张略先,会被岳乐知道但仔细一想,这已不重要了。
张略先抚了抚长须,缓缓道:“皇上既要阻止博穆博果尔的婚事,我便作法问了佛母,佛母说,要带他去修行”
福临又是许久的沉默。
末了,他问道:“能否让佛母把他放回来。”
张略先抚在长须上的手便停了下来。
老夫下毒很容易,但又没有解药,又不是大夫,怎么救的回来。
“天师?”
张略先还是沉默着。
再叫天师有什么用,你一个当皇帝的,朝令夕改,这事要让人怎么做?
“皇上,博穆博果尔可能是不愿回到凡间了”
“襄亲王还能撑住吗?”
岳乐揉了揉额头,低沉着嗓子问了一句。
“怕是撑不住了他年幼体弱,病得很重”
岳乐叹息了一声,道:“封锁消息吧,此事,万万不能传到蒙古,给我盯紧了。”
“喳”
六月十三日,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宁都司,一个蒙古包里,奇泰正与阿布奈对坐而谈。
“亲王该知道,王笑能给亲王你的,必然没有大清给的多。大清才是与亲王你血脉相连的”
与此同时,盛京城中某处,有人写下一封密信。
“博穆博果尔已死”
这是一个名叫魏凭的中年男子,他认为这个情报或许有大用,于是动用了情报网把消息递了出去。
递出消息的半日之后,有清兵围住了他的住所。
一天之后,纳兰明珠接到了一个差事,即审讯魏凭。
“好一条硬汉,死活不肯开口。”
又是审了一天之后,陪同纳兰明珠审讯的两人终于不耐,骂咧咧了一声出了牢房。
牢房中只剩纳兰明珠与魏凭。
“真的不肯招吗?”纳兰明珠问道:“盛京城还有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