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感觉吃了大亏。”秦山河道:“孟世威想要攻打南京,我们却紧急调兵来助南京朝廷平叛。渡过长江作战并不容易,五万人对百万大军,哪怕只是二十万能战之师,也会是一场硬仗。
我们拼着将士伤亡惨重,为别人平叛。总觉得像是当了一个冤大头”
王笑点了点头,忽然岔开话题,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我变得假仁假义起来了?”
秦山河想了想,应道:“这不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是啊,这不是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秦山河拱手道:“不管是招降孟世威、还是等南楚开战,都是更好的办法。敢问晋王是否再三思?”
长江以北,大别山的山林间,两个落魄书生正在艰难地行走着。
“齐兄不信世间有公道吗?”刘佳洛忽然问道。
齐思平苦笑了一下,道:“公道,哪来的公道?”
他手里握着一根大树枝当拐杖,正好也走不动了,缓缓在地上坐下来,叹道:“就算有一天孟世威死了,也不是死于公道,而是死于争霸天下输了。”
刘佳洛也坐下来,掏出一团发霉的干粮,掰成两半,把霉点更少的那一半递了过去。
齐思平接过来咬着,又道:“我们不管是向西投奔张献忠、向南投奔郑芝龙、还是向北投奔王笑,其实都是一样的,所求的不是公道,求的是前途和报仇而已。
孟世威、张献忠、郑芝龙、王笑,这些人也都是一样的,乱世中的枭雄而已。要除一个枭雄,只能靠另一个枭雄。这哪是公道?这是世道。”
刘佳洛喃喃道:“若死的只有我爹娘,我报了仇也就了结了。但武昌满城百姓,难道还不能讨个公道?”
“谁在乎?”
齐思平有气无力地哂笑了一声,又道:“就武昌城这些年,唐中元洗劫了一次,官兵追着他又洗劫了两次,然后张献忠来,然后孟世威来,这两拨人来来回回又洗劫了多少次?
这些年来,孟世威纵兵掳掠,杀得人少吗?加起来十倍于这次死的人。谁在乎?若不是他起兵造反,青史所书他依然还是国之栋梁。
官兵打粮,本来就是常事。不打粮,拿什么平贼?没有人会在乎这些的,你也别想什么公道不公道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还不懂吗?这天下太乱,就是人太多了。他们巴不得死得人更多些。”
齐思平拍了拍刘佳洛的肩,叹道:“我这两天想来想去,认为我们往北走可能是错了。”
刘佳洛道:“为何?我觉得投奔北楚最好,听说那边的官考简单,北楚晋王也有南征之心,最不济我也可以从军。”
“你也觉得这南边的朝廷要亡,剿不了孟世威?”
“对。”
齐思平道:“但要看利益和形势啊,我琢磨着,眼下这局面,孟世威有可能会降了北楚,那我们北上就是自寻死路,不如南下投奔郑芝龙。”
“为何?”刘佳洛道:“郑芝龙从不听朝廷调令,岂会北上讨伐孟世威。”
“利益冲突。”齐思平道:“各方势力中,与孟世威利益冲突最大的反而是郑芝龙。我举个例子一说你便明白了曹操与袁绍。”
刘佳洛果然明白了。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喃喃道:“我们都走到这里了,难道掉头回去吗?”
“我们一介书生想杀一个统兵百军的大将本就不易,多绕点路就多绕点路吧。”
“只怕我们绕不动了”
话音未落,远处马蹄声已然传来。
有士卒大喊道:“那边有人!把粮食都交出来”
“齐兄!快跑”
湖口县。
一封信由快马送到了孟世威面前。
孟世威看罢,眉毛一挑,眼中绽出些许喜色,很快,又转为沉思。
“父亲,可是有什么好事?”孟不拙问道。
“秦山河已到了淮南,邀我到六安县当面详谈招降事宜。”
孟不拙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他已经开始认为打下南京、抵御北楚、统治江南才是自己的抱负。
“呵,当初我们想投降,他只会拿些苛刻条件来刁难,如今想招降了?依孩儿的意思,不理他便罢,我们只管取南京。”
孟世威又咳了几声,好一会才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是捉摸不定的神色。
自己又老又病,否则当然有信心全取江南、抵御王笑。或者这儿子若是成器,这么做也未尝不可。但这儿子只怕自己替他拿下江南,他也守不了两三年。
孟世威心想着这些,叹息了一声。
孟不拙却完全没领会父亲的意思,又道:“父亲?”
“谈谈条件也好。”孟世威道。
“可是就算北楚答应我们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