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得很简单,御驾从南面的永定门入城,直接穿过南大街、从正阳门进入内城,再直接入紫禁城。
年轻的大楚皇帝周衍并不好大喜功,没有想要绕城一圈让京师百姓瞻仰龙颜的意思。
御驾入城之后,还在轿辇上加了一道帷帐。
好事者们在高楼上向南大街望去,只能远远看到那黄色帷布,偶尔有风吹动它,隐隐约约能见到一点点皇帝陛下那安然端坐的身影
倒也有一部分人对楚朝心怀感念,见此场景,泪流满面。
“吾皇万岁!”
呼声一响就再未停下过,很快感染了所有人,一时之间似乎全城都在山呼万岁
等到御驾进了紫禁城,街禁终于放开,好事者跑入南大街,摊开双手,感受着天子的气息,放声颂赞。
有狂放书生与高楼之上饮酒狂欢,这盛世景象赋诗咏志,一字一句缓慢又大声地吐出来
“日暮迎祥对御回,宫花载路锦成堆。永定桥畔鞭声过,正阳门前扇影开。奏舜乐,进尧杯。传宣车马上天街。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
“哈哈哈刘兄高才,且让我等八面三呼震地来!来,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禁城。
太庙与社稷坛就在皇宫之内,分列于御道两侧。
若说晋王代天子祭过了天地,这次楚帝归京不去天坛祭天还说得过去。但到了这里,连历代先帝、上神都不亲自祭祀必然是不行的。
于是御驾刚过承天门,在太庙与社稷坛之间缓缓降下来
一名小官站在御道上,目光穿过前面长长的队伍,望见有十六名宦官抬着步辇要去扶陛下,但隔得太远,其实也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一会,陛下已进了太庙,他便听到前面的官员小声地嘀咕起来。
“据说陛下是关中一战时负伤,腿上有疾,不愿见人。”
“讳言,讳言”
那小官转头看向太庙,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他位卑职低,又不像前面两个同僚那么大胆,敢议论天子,只是闭嘴不言。心里还想着要不要弹劾这两人,搏一个前程?
算了,风雨欲来之际,各司其职吧
那边官位稍高一些的官员则列队与太庙左门内,听着太庙内传来的祭文。
“惟吾高祖皇帝,取天下于群雄之手,六师北征,遂定于一。不揆菲德,继承正统”
几名官员听到这里,不由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皆有些疑惑。
听这声音,像是晋王,不像是陛下啊
但这等庄严肃穆的场合,不是交流的时候,他们只能一个个低着头,心想以往陛下虽然事事交由晋王处置,至少这等礼仪之事上还亲自出面。
没想到如今,竟是连祭祀列祖列宗的祭文也不念,交由晋王来替他念。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晋王既要征战天下,又祭祀神灵祖宗,那还要陛下做什么?
太庙之内,大楚历代先帝的牌位前。
王笑平静而有力的声音还在响着。
“神灵在天不昧,想自知之,吾历代先祖开基创业、有功德于民,谨奉牲醴致祭,伏惟神鉴,尚享!”
随着这一声悠长有力的“尚享”,站在王笑身后的几位重臣和周氏宗亲纷纷叩首。
礼官们端上摆着牲口和甜酒的拖盘入内,一切井然有序
突然,“咣”的一声重响,打破了这场祭祀肃穆的氛围!
一名礼官愣愣看着坐在灵位前的楚皇帝周衍,整个人都呆立在那儿,手中的酒器摔在地上,他却忘了跪下。
没有人能知道他心里的震撼,因为他分明看到“陛下陛下是一块木头?!”
那块木头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背对着他,龙袍上的金龙带着无尽的气势。
但金龙不会说话,牌位里大楚的历代先帝也不会说话。
先开口的是王笑。
“把东西捡起来,陛下正在祭祀。”
“陛陛陛陛”
那礼官这才惊醒过来,吓得魂飞魄散,慌乱跪倒在地,道:“下官万死!下官万死求晋王饶命!”
王笑道:“陛下正在祭祀,把酒器捡起来,换一副新的过来。”
“求晋王饶命啊”
“我最后再说一次,陛下叫你把酒器捡起来,明白了吗?”
大殿内所有人都低着头,唯有那礼官飞快地看了王笑一眼,应道:“是,是明白了,谢晋王厚恩,谢晋王厚恩!”
等他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匆匆跑开,王笑这才又向那块木雕说道:“陛下,继续祭祀吧”
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太庙大殿的正门处。
别的礼官都是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侧门出入,唯有这个人,就那么站大门正中央,挡住了光线,十分显眼。
有人轻声提醒了道:“汝庄王,你这是做什么,陛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