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又兴此歪风,你何必趟这浑水?我有意带你脱离此间是非,可愿随我走?”
董小宛倏然起身,眉宇间已带了怒色,淡淡道:“冒公子请回吧。”
“小宛,我为你写了两首诗”
“今日见你,当是故友叙旧。但你若还将我当作昔日秦淮歌女,那又何必再谈?”
冒襄也不恼,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从袖子掏出两张彩笺放在桌上。
“我知你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今日是我冒昧,惹你不快。等你看过这诗,自该明白我的心意我会在徐州等你答应我”
董小宛不悦,还待开口,顾横波笑吟吟拿起冒襄放下的彩笺扫了两眼,道:“我送冒公子吧?”
走到大门,顾横波停下脚步,笑道:“冒公子家中早有贤妻,但好在最不擅妒。”
她加重了最后这四个字的语气,又问道:“这次你想带走小宛,可要给她一个作妾的名分?”
冒襄微微沉吟。
“看来冒公子只想让小宛倾心于你?”
“顾大家误会了,我纳小宛为妾也未尝不可。”
“是啊,现在小宛还了家中巨债了。要说冒老大人一世清廉,可万不敢把家中银子拿出来给妓子赎身还债呢”
冒襄猛然一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横波。
这女人阴阳怪气的竟是想来讥讽自己。
一个风尘女子,玩闹一般混了个不知所谓的小吏,竟敢讥讽自己一个士族公子。
就你这样的女子,我玩了又抛的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个,你敢讽我?当自己是郑隆勖吗?
顾横波脸色的笑意不知何时已化为冷笑。
“冒大公子,你出身高门,父亲是二品布政使大人。放在以往,我们这等风尘贱妓能得你看一眼都是三生有幸但你怎么就能不明白今非昔比这道理呢?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时移境迁了呵,你这冒家,今日我们还真不放在眼里。”
“侯朝宗不论如何,至少曾真心待李香君。柳岚山不论如何,往上攀舍得了本钱,救香君舍得了性命。你呢?乡试不中,办事不牢,就连找女人也不舍得多付一份诚心,没有了你的身世撑腰,你有什么?竟还对国公直呼其名?”
冒襄眼一眯,勃然大怒。
“顾横波,你别以为我动不了你。”
“人家好怕哦。”
顾横波好整以暇抬起手中的彩笺,道:“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好有文才千丝吐尽尚为蚕,花月心情事事堪,真是好诗呢。”
嘴里说着“好诗”,她手一松,笺纸飘落在地上。
一只小弓足踩在上面,转了一转。
冒襄遭此羞辱,俊脸气得通红
“但你这诗再好,比得上国公送给小宛的定情诗吗?”顾横波忽笑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冒大才子作了一辈子诗,可有这样能传诵千古的佳句?”
冒襄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呆立住。
王笑作的哪首诗不是传诵千古的?他再不甘也已经习惯了
问题是定情诗?
“你放屁!董小宛都没梳拢,我看得出来你休想吓你休想污蔑她”
“国公说了,等带我们到了济南,入了国公府也不迟。怎地?你想在这之前从他手中抢人不成?”
冒襄眼皮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顾横波又道:“你气了?想报复我吗?对了,国公也送了我一首诗,烦请冒公子品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你你也是”
冒襄连嘴唇都有些抖,但没有犹疑,转身就走。
“站住。”顾横波淡淡道。
她收起那副讥嘲笑意,冷冷道:“我若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你就等着锦衣卫上门吧。”
冒襄脚步停了停,也不说话,径直走开,穿过大门,不见了身影。
顾横波笑了笑,转回中庭,想到高兴处,踮起脚在原地轻轻盈盈地转了两圈。
这辈子都是看人脸色,活得像个物件
今日却只借笑郎一点势,什么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什么名门高官公子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废物。
她仰着头,闭上眼,像是感觉到天下人都拜倒在自己脚下。
“好想要笑郎啊”
“你在做什么?”
顾横波吓了一跳,差点摔倒,转头看去,见董小宛一脸不高兴地站在远处。
“没没什么啊,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冒僻疆那种人赶走就是了,你还送他做什么。”
顾横波笑道:“人家也是大才子嘛,你真不喜欢?这世上除了他也没几个人配得上我们董大家了”
“别弄我。”
顾横波偏喜欢捏她的脸,提起嗓子,用往日与董小宛合演西楼记时的唱腔说道:“好素儿,莫生相公的气了。”
“谁是你素儿,走开”
董小宛气呼呼地转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