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余人之数?”
“帐篷里都是空的,整个大营只有不到两千人,全都在准备食飨。”
“这”
王笑抬了抬手,打断陈惟中的话,道:“今夜确实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但他们不是你,也没有这个胆气来袭我的营。大概率他们是要趁着除夕逃掉的,我已派伏兵在前面等他们了。这一战我不打,有蔡悟真足已。我来,只是准备食飨犒赏将士的。”
陈惟中问道:“国公为何如此断定?”
“因为关明与我交手三次了,莱州、台儿庄、徐州,凡事不过三,他也该长长教训了。”
“但若是有万一”
“没有万一。”
陈惟中苦笑看来自己在军略上还是差强人意了。
却听王笑又道:“你不错,文韬武略,确实是当世人杰。唔,文人风骨,失了些狠辣之气,倒也无妨先在我身边当个校书郎,回头再起复你吧。”
陈惟中本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拱手道:“是。”
正事说完,王笑既觉得陈惟中是可用的人才,倒不介意笼络一下,但他最近心情不大好,想说些拉近私人关系的话一时也找不到话头。
最后,他看着陈惟中破损的衣衫和整齐的头发,道:“陈先生有个好妻子?”
王笑有经验,这年头,自己很难给自己梳这么整齐的头型。
“是,拙荆确实贤惠。”
“你可有孩子?”
“有两个女儿。”
王笑点点头,想说自己最近刚得了个儿子,念头一起又收了回去。
没来由跟这南边来的文人说这些,他又不是自己的朋友或心腹。
“张端,你带陈先生先去安置吧。”
“是”
陈惟中是带着妻女过来的,妻子张碧蒲亦是大家闺秀,跟着他一路逃难,却还是一幅娴淑模样。
一家人被带到一个军帐,张碧蒲又从随手的小包袱里拿出针线,让陈惟中褪下衣衫缝补。
“相公如今真要投了齐藩?”
陈惟中道:“这三年我丁忧在家,许多事反而看得更明白。社稷将倾,要力挽危局,靠南京朝廷是做不到的。只说近半年之事,建奴侵略如火、郑党水淹黄河,这两件事都不能打垮山东,此后再无人可直撄其锋。今日我观虢国公之旷世气度”
话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停下话头。
张碧蒲低声道:“但齐王毕竟是庶出,非天下正统。其人与虢国公反心昭然”
“当年前太子失德,已遭先帝废黜,今上岂能真比齐王更有正统之义?”
陈惟中沉吟片刻,道:“天下官员多出江西、江南士绅之家,嘴里说着正统,心里顾着的还是那些良田铺面。此番我们遭郑党迫害,反而是点醒了我。国难之下,何必再拘于那些身外之物、世俗人情?不若舍了身家,再不因俗物遮了眼。”
“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
张碧蒲听到这里,微微一愣。
陈惟中以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陈惟中刚才最后这句话,其实是柳如是说的。
她甚至知道柳如是还有后半句。
“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张碧蒲不由心想,相公的知己果然还是柳如是
她一边咬断了针线,开始补衣缝下另一处破口。一边应道:“相公既有主张,总之是相公走到哪,妾身跟到哪。”
她不是柳如是,不如对方漂亮、有才情,也说不出那样有见地的话来,也只能这样轻声应上一句夫唱妇随之语。
陈惟中却是握了握她的手,道:“天快黑了,别补了,担心坏了眼睛。”
张碧蒲一抬头,望见他眼中的关切之色,一路的彷徨害怕、刚才的自怨自艾都消弥下去
济南城外,宋兰儿领着人穿过灾民区。
现在济南城所有文武官员不管司职是什么都被抽调过来救灾。
本来淳宁不放心她一个女子过来,但宋兰儿却很坚持,一定要亲赴最前线。
这事宋信也是竭力反对,最后却也没拦住她,宋儿只留下一句“大难当头,抗灾济民,哪管男子女子?”之后便摔门而出。
此时脚下的洪水已淹到她的小腿,到处都是呼天抢地的嚎叫。
“救我”
她转头看去,只见北面一个妇人半个身子都淹在洪中手,头上却还举着一个菜篮子,脸色泛白,似乎走不动了。
“快,你们去把她救过来注意看看那篮子里是什么?要是她的孩子就抱回来”
她身后几个官差便连忙上去拉那妇人,接着那妇人却是啼哭起来。
“我的孩子还没死没死”
宋兰儿听了连忙喊道:“快过来!有大夫有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