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小雨沥沥。
王笑站在窗边,心境却与往昔大不相同。
两世为人,重生三年过得比前世一辈子都显得漫长许多。
马上要过年了,过了年就十九岁了,上辈子在这时候还懵懵懂懂,今生却位极人臣,操心着天下兴亡。
也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
秦小竺气呼呼地跑到后面换下了一身盔甲。
“唐芊芊竟抢在淳宁前面生了一个男娃!”
她脑子里不时回想着这让人不爽的事,对王笑也有些生气。
但支着头独会了一会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又跑回前厅,只见王笑独立在那,神色显得有些落寞,眼神透着深深的疲倦。
心头的气性在这一眼之后又消了许多,小蛮靴在门槛上轻轻踢了踢,她上前搂住王笑的腰,贴着他的背。
“好了,总之是好事,我不生你们的气了。”
王笑没有说许,只是握住她的手。
秦小竺又问道:“你在想什么?”
“下雨了”
秦小竺“嗯”了一声,低声道:“你昨天就没好好睡,下雨了你今天睡个饱觉好不好?”
她总觉得这样的天气明天最适合赖床了。
“下雨了我到最后,还是没能阻止黄河堤决,能做的都做了,想不出还能怎么办”
秦小竺愣了一下,道:“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已经来不及了,从一开始就阻止不了”
“王笑,你是不是魔怔了,别这样好不好?”
“我一直在想,若我是郑元化,提前半年布置,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我阻止此事看到这场雨我才明白阻止不了就是阻止不了”
秦小竺摇了摇头,更用力抱住他。
王笑闭上眼,却只感到无力。
肩上担子愈重,愧疚感也愈重,感觉终于压到了临界点
这辈子转世重活、上天不可谓不眷顾,如今手握重权,却不能救民于水火,对不起天下苍生。
身边已有那么多红颜倾心相伴,却犹贪心不足,既辜负左明静,又辜负所有爱侣。
芊芊辛苦产子,自己如今又在做什么?又岂有半点为人父的样子?
上愧苍生、下愧妻儿,活来活去,最后活成了这个样子
良久。
“我想到黄河边看看。”王笑喃喃说道。
秦小竺觉得这个夜里一切都显的那样稀里糊涂。
她不明白,明明是两个大好的消息,为何王笑突然间变得那样失落?
她陪着他叫开城门,徒步走到黄河边。
雨夜里没有月光,只见得到河水奔流之声。
“你听,黄河还在”
王笑站在那没有答话。
她只能隐隐看到他身影直挺挺的,如一柄长剑,正受着天与地的磨砺。
又像老僧入定,正在行进一场修行。
而前面的黄河像一场浩劫,黄河难渡,浩劫也难渡
是夜。
郑州大雨倾盆。
城西北方向,桃花峪。
这是楚河汉界的古战场,黄河奔河至此又是一个急弯,不知疲倦地重重冲击着悬崖下的岩壁。
滔声如雷,雨声如雷,天地一切肃杀。
一片营地在山坳中任风浪吹打。
“庄将军!这里不可能溃堤雨太大了!你明日回城吧”
“什么?!”
庄小运张口嘴大吼着,听不到说话声。
“我说事毕了!我们准备撤回西安”
“再看看吧,沿着河一路再看看!”
帐中的烛火微弱,因湿气太重每每黯淡下去。
庄小运本就因没能见到花枝而难过,遇上这样的大雨更是心神不属,侧目听着远处的滔声根本难以入眠。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仿佛天塌了一般。
庄小运一惊,冲出营帐,向黄河岸边狂奔过去。
雨大如豆,一粒粒敲打在他头上。
“怎么回事?!不可能不可能”
等他终于站到黄河边,放目望去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耳畔滔声更大,水势激流。
只听着,也能感受到黄河这条怒龙似要腾空而起,将把一切都冲碎
洛阳与郑州交界处,巩县。
黄河与洛水之间的交汇之处,以洛阳为中心的地域名为“河洛”,巩县便处河洛之地。
洛水与尹水在上游汇流,成为尹洛河,经巩县注入黄河。
县城以北,邙岭之上有一寺庙,凿石为窟,刻千万佛像与石窟之中,名曰“十方净土寺”,乃唐玄奘出家之地,唐太宗亦曾在此礼佛。
石窟寺庙坐落在黄河南岸、伊洛河北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