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史工的比喻。”王笑道:“什么粪团啊、虫啊……人活得干净些不好吗?”
这般说了一句,他拿起艾草香囊配在自己腰上。
“夫君原来喜欢干净啊?”淳宁菀尔笑道,“那我让甘棠先烧些热水,夫君晚上回来再洗个澡。”
“今天没那么早回来,反贼派兵支援临清了,得去阻击他们。”王笑道,出门前又回过头道:“对了,刚才说的我不喜欢那个比喻的事,你可别传出去。”
“知道啦,守口如瓶……”
王笑出了院子,一路向城东策马而行,不多久,忽见夏向维往这边赶来,道:“老师!刚收到消息……临清城打下来了!”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王笑也不由笑了笑。
“边走边说吧。”
“是……秦山渠将军领兵才到临清城,正好史工便带人开了城门……他不仅杀了吴通,还说服了临清府衙和守备城营,还派人保护了临清漕仓,以免反贼逃离之前烧毁粮草。秦将军三千兵马并未费多大力气便攻下了临清城。学生复盘过,要是学生去,决计是做不到史工这种地步……”
“唔,做得不错。杀了吴通还不算什么。我让他开城门,他还能同时想到说服临清守备营、护住漕仓,做得比预想中要好不少。”
“是。”夏向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董先生说,若比较起手段,侯爷用谋环环相扣,算计到对手的各种应对,如一张网罩下来。但这史工不同,他到临清六日,前五日皆只是在准备,到最后关头才全力一击,不给对方应对的机会,便像是……”
“像是一条毒蛇?”
“老师与董先生想到了一处了。”
王笑把玩着手中的马鞭,道:“虽然我并不喜欢这个比喻。”
接着他又听夏向维说了一会细节,比如,临清同知沈项禹卖了城最后却因孪童而死,临清知府曾介所谓虚与委蛇的言论……
这楚朝仿佛是烂透了。
王笑一路听着这些,穿过内城门,上了城头。
目光望去,东面吴阎王的大军再次如潮水一般涌来,试图攻破秦山海的阵列。
“这天下由类似沈项禹、曾介这样的人管着,与落在吴阎王、吴通这样的人手上,有何不同呢?”他低声念叨了一句。
夏向维一愣,沉思良久,忽然拱手道:“谢老师点悟。”
“我没在点悟你。”王笑低声道:“我自己也没想透……”
夏向维还想再问,王笑已抬手一指,指向远处吴阎王的大旗,道:“呵,用兵的蠢材。围城那么多日,怕折损兵力不敢攻城。如今却因一时激愤,选择在不利的情况下出兵……”
“侯爷所言甚是。”
一身甲胄的杜正和走来,行了一礼才转向东面,看着战场道:“吴阎王注定打不下德州。”
杜正和如今虽还任控戎军总兵,但有些事……似乎和之前已有所不同。
王笑与周衍演了一场不和的戏,事前并没有把实情告诉杜正和。
从昨天到现在,杜正和一直在思忖这其中的原因——
是因为怀远侯不信任自己,担心自己泄露了情报给反军吗?但若是如此,便不该再重任自己为总兵,主持德州城防务。
又或者是因为他想试探自己心向哪边?那便说明他确有不轨之心……但若是如此,依旧是不该再对自己委以重任才是……
心中这个问题猜不透,杜正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抱拳直接问道:“侯爷,末将有个问题……”
“为什么不事先与你打招呼是吧?”王笑道,“因为这样,才能演得更真啊。”
“演得更真?”
“你被控制了,你麾下亲卫的反应,别人的反应……都只有在你不知实情的情况下才会更真实。”
“但末将乃一军总兵,侯爷就不怕弄巧成拙,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你顾忌太多。”王笑轻笑道:“你行事稳妥,这是好事。但这件事本就是行险一搏,你会为了稳妥而做些布置。”
杜正和心中依然有些疑惑。
——真就是这么简单?
“这次宋大人让末将在侯爷与齐王之间做出选择,末将选的是齐王。幸而这只是侯爷的谋划……但,若真有一天,末将依旧会……”
王笑拍了拍他的肩,又道:“安安心心为大楚办事吧。我并不觉得你不是我的心腹于是便要如何如何打压你,这世道,有公心是最难得的东西。你当这个总兵是因为你忠心、能干,不是因为你的站队……”
杜正和良久无言。
末了,他又是一抱拳,将腰板挺得笔直……
~~
吴阎王前天之所以派兵攻城、打断孟九与王笑的谈话,是因为他知道孟九想要劝降王笑。
站在吴阎王的角度而言,他并不希望王笑投降。
从最初起事时起,他和唐中元就是兄弟相称,他是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