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他才组织语言道:“西贼耗不起,他们粮草已快耗尽,必求速战。只是因担心被我们得了渔翁之利他们才不敢攻燕京,此时正是进退两难之际。这便是如一捆干柴,只需一点火苗便可点燃……
这并非傻不傻的问题,而是他们没有选择,挟大胜之势,若不攻燕京,何以维护士气、民心?他们东征的意义又在哪里?西贼若是连这点行险一博的魄力都没有,如何能从一介草莽走到今日之地步?”
佟盛年话到这里,又总结道:“用计不必花哨,只要了解了敌人,便可以最简单的手段推波助澜,所谓四两拨千斤。”
豪格点点头,也不知听懂没听懂,只是又问道:“但如此一来,我等也难以早克燕京。到时我皇阿玛必已扫除入寇楚军……若是多尔衮又回来抢了爷的功劳又如何?”
佟盛年再次一愣。
——这话,你怎么好直接问我?我又不是你的心腹……
场面似乎有些尴尬起来。
但只有佟盛年一个人有些尴尬,豪格却只用一双鹰目盯着他,很是威风。
“肃亲王可知皇上为何派你留下?”
“有话说,有屁放。”豪格眉头一拧,不耐道:“是爷在问你,不是你在问你爷。”
“是是,皇上派肃亲王屠永平府,是对肃亲王你的打压……”
“什么?!”豪格猛然站起,“皇阿玛在打压我?”
佟盛年:“……”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忙道:“但反过来,这次皇上让睿亲王围剿秦成业,让肃亲王你攻略燕京,却是对睿亲王的打压。”
豪格这才怒气稍减。
“意思是,我和多尔衮一人打一杆子,谁也别想好?”
佟盛年道:“肃亲王只要坐镇山海关,让西贼与孙白谷交战。攻克燕京的首功便跑不了。这是皇上留给肃亲王你的功勋,但同时也是对肃亲王你的考验。”
‘考验’二字他特意咬得重些。
到这里,佟盛年觉得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说的这么明白。
毕竟他又不是豪格的人,能说到这程度,算是赠一份情谊。
豪格却是眉头一皱,也不知在想什么。
佟盛年见他想得辛苦,有心问一问,却又不敢问。
下一刻,远处烟尘滚滚而来,大营外人马喧扬。
过了一会,几员降将提着头盔进了大帐。
“奴才见过肃亲王、佟大人……”
“平身。”
“喳。”
佟盛年目光看去,见他们剃得光亮的脑门上尽是汗水与尘污。
“如何了?”
“奴才们败了。”
答话的降将名叫吕承安,本是楚朝参将,如今归入汉军正蓝旗,进世职牛录章京,抱拳便答道:“奴才们溃逃了十五里,西贼已领兵追来。”
他自然也郁闷,投降过来什么都还没做便大败一场,送了手下人的性命。但他神情间也不显,总之,一幅尽心尽力的模样。
佟盛年满意地点点头,向豪格道:“请肃亲王再一员大将领八旗兵迎敌,再佯败于唐节之手,我等便可弃营而逃,这点粮草及攻城器械可留与西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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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杨山西面有滚滚烟尘扬起。
降兵逃窜不已,被杀得遍地血流,惨叫声惊天动地。
哪怕是佯败,战场也不是闹着玩的地方,成千上万降兵在在唐节大军的追杀下被砍倒在地、被踩踏而亡。
佟盛年并不在意他们的性命,在他看来,世上楚人本就太多了……
马蹄滚滚。
唐节领着一万余兵马追至清军大营前。
他们已杀得浑身浴血,连刀锋都已有些起卷。
突然,一队两千余人的八旗骑兵从侧面向他们的军阵杀来。
“是真奴!”瑞军们大喊道。
“敢来?”唐节冷笑一声,喝道:“李鸿基,领右冀骑兵给我打散他们!”
“是!”
一员大将抱拳应喏,提刀便领三千人向那支正蓝旗骑后撞上去。
瑞军气势正盛,并不怵建奴,个个扬刀冲锋,杀气昂扬。
“杀奴!”
双方一阵箭雨袭下,抛下许多尸首后,两支兵马便撞在一起,厮杀陡然激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