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秋收无望了,你们手上的粮食捂到冬天,便是数十倍之利,又何必再卖?”
文弘达脸上其实带了些淤青,敷了粉也没有完全盖住。
但这也没影响到他世家公子的气度。
虽然同样是从商,他却与崔家不同。
文家是大户,各方面而言都比崔家高好几个层次。因此文弘达虽年轻,此时在崔平面前却也很有些傲然姿态。
崔平是王康的大舅哥,崔家的长房老大,时年四十有八,一幅精明的商人模样。如今崔老太公虽还在,但崔家的生意基本上是都交给崔平了。
座中还有崔平的长子崔若海。
此时听了文弘达这样的言论,父子俩对望一眼,崔平笑道:“道理虽是这个道理,但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朝廷有规定,囤积居奇可是大罪。”
嘴上虽是这么说,崔平心中却不是这么想。
崔家做这生意几十年了,如何会错过荒年大赚一笔的机会?
粮食要涨,崔平自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屯了大量的粮在通州仓库,只等到了冬天再卖。
但京城中这批粮食却还是要高调卖出去。
到时候只要说:崔家的粮食早卖完了,是花了高价从外地购粮给父老乡亲,便可以明正言顺地卖高价粮……
“呵呵。”文弘达轻轻拨弄着杯盖,脸上挂着自矜的表情,笑道:“囤积居奇是大罪?对于没靠山的人而言是如此罢了。”
崔平便知道文家是想给自己当这个靠山。
但崔家已经有靠山了。
崔平的长子崔若海与王珍是连襟。崔若海的妻子陶文宜,也是白义章的侄女。
崔平便笑道:“文公子也该知道,鄙人与有些大人是姻亲。因怕行差踏错连累了人家,可一直都是循规蹈矩做生意的。”
文弘达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来之前,我与俭正兄通过气了。”
提起这件事,文弘达其实是有些恼火的。
文家为白家护送八万五千两银子去天津码头,结果半路让人截了。
这笔银子,最后得由文家给白义章赔。不然事情传出去,主顾存在文家的银子丢了,往后还怎么做生意?
如果白义章是一般人,那好说,全家杀干净了,灭口了就是。偏偏这人是个大官。
但文家也不想简单了事地赔了这笔银子。讨价来还价去,白义章便把崔家这个赚钱的筹码丢给了文家。
今冬又是粮商与炭商大赚一笔的时候,文家就是炭商,正好凑个粮商。
对于白义章而言,如今东厂在查,自己还想谋户部尚书,正是要小心些的时候,今冬便不打算再出手。
对于文弘达而言,必须要大赚一笔才能消弥银子被劫这件事带来的‘办事不可靠’的名声、才能在家中立足。
此时,文弘达将这一层关系点出来。
崔平便心中有数,凭心而论,他并不太想和文家合作。
却听文弘达又接着说道:“我不仅和俭正兄通过气了,我还知道崔家在通州有大批粮食。连粮食的来路我都知道。”
崔平大惊。
崔若海更是脸色煞白。
那笔粮食的来路……
“放心,我是自己人。”文弘达笑道。
“自己人就好,自己人就好。”崔平连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实话说吧。今天我来这里,便是想与你们共富贵的。”文弘达笑了笑,侃侃而谈道:“往年你们的做派太小家子气了,一笔粮食翻五倍、十倍卖和翻三十倍、四十倍卖,其中的差距可大大不同。”
“所谓‘慈不掌兵’,这些年你们对京中这些人可太大方了。别担心他们没钱!没钱的就让他们拿田地来换粮,你们要的钱,我文家要的却是田。”
崔平吓了一跳,喃喃道:“可这里是京城,这么搞的话万一……”
“京城怎么了?”文弘达冷笑起来,“就是在京城,你才能倚上我文家这株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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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小偏厅里。
“……前两天刚查出来的,来闹事的那些人是文家的佃户,想必是文家想占我们的开垦的田。”
王笑与秦玄策坐着无事,便闲聊起来。
聊到这个话题,王笑也颇有些头疼,那些佃户时不时就来闹上一次,他们人数又多,虽然每次都能打跑,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前几天蝗灾之后,那些人闹的便更加频繁起来。
现在自己那一点名声都被他们搞到臭不可闻了。
查来查去,却没想到背后却是有‘纸墨儒商’美誉的文家。
“文家?”秦玄策道:“那你和我一样,也和文家有仇喽?我告诉你,那文弘达我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