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观礼台上的父王和兄弟仨来说,那是剜心挫骨,被凌迟般的痛,最惨烈的一幕,父王还是一把捂住了年纪还小、最单薄自己的眼睛。
但在周旦的眼睛里,全是冲天的火光、或被砍杀或被烧焦的尸体、流成河的鲜血、狰狞的屠杀者、一脸庄重的当权人
去求?徒劳无用
去反抗?只能是以卵击石
只剩下了恨!滔天的恨!
为了保全下更多的儿女,父王含泪让三个儿子压下满心的愤恨,未敢做无畏的反抗。
但仇恨,都已刻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人性的商纣王,为了试探更是为了取乐,还用大哥的肉做成肉丸,逼着父亲和哥仨吃下。
耻辱和仇恨,已深埋在父子们的心中,发誓要推翻无道的大商政权。
逃回封地后,父王举起反抗暴政的大旗,也引来同样受欺凌的族邦的积极响应。
但父王壮志未酬身先死,传位给二哥周珷,令其继承了自己的遗志。
最残酷的一幕,注定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成了无法愈合的精神创伤。二哥周珷担负着剪商的重任,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每日生活在恐惧和焦虑中,饱受了失眠和噩梦的困扰。
轻轻拍着被噩梦惊吓到的二哥,周旦重复着一贯的做法,温声开导,“王兄,没事了,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再睡会吧,开快亮了”。
周珷转过身,望着脚踏上跪坐着的周旦,深深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那时的事,大哥又来找孤了,大哥的忌日快到了,四弟,你亲自主导好好办场法式,安安大哥的心,唉!大哥是怪孤,当初没有救他呀”
周旦开口,“王兄,万万不能这么想,当时,父王都被逼无奈,王兄年纪尚又能如何?大哥是何等清明的君子,怎会怨怪王兄呐?别再埋怨自己了,好不好?大哥来应是想让王兄,替他和无辜死去的人报仇,他不想看着百姓再多受荼毒了”。
“唉!要是孤那时能代替大哥,以大哥的德能,各方面定做的比孤更好,孤,有负父王的重托啊!”
望着忧心忡忡的周珷,周旦沉了下眉眼,半晌,又幽幽开口,“去的解脱,而活着的却是要承受更多,大哥苦尽甘来,羽化成仙,去过逍遥的日子啦。而王兄受命于天,要留人间替天行道,铲除暴政,重建人间秩序。王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敢作敢为,所向披靡,是深受万民拥戴,心愿得偿只是时间的问题,那一日不远了”。
疲惫忧郁的周珷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狐疑的眸光在周旦的脸上逡巡,“天命?商王世代在献祭,天上神灵受着供奉,会不会?孤是逆天悖伦?”。
周旦马上打断二哥的话,清楚他心中一直存着的难解的疙瘩和疑虑,认为商王才是天之子,几百年都是如此,自己的讨伐就是逆天而行,名不正言不顺,定会受到神灵的惩罚。
谁真能与天之力抗衡啊?!
逆天而行,定会受到天谴,那大周的剪商之举,结果注定会失败,整个家族和追随者,都会惨遭荼毒,他不但辜负了父王的嘱托,还将成为家族的罪人。
必须帮二哥化解心魔!
周旦如是想着,开始摆道理,“王兄,神灵之所以是神,因其有悲悯之心,岂会因受一点祭祀,就会偏袒?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商王祸害天下,不敬厥德,必早坠厥命,受到天罚”。
周珷静静听着,眉头慢慢舒展,“四弟,你怎么看王命?”。
周旦回答,“王的使命,应以德配天,恢复人间秩序,给万民以公正和平的生活。当下看,能敬天爱民,堪当大任的有德君王非王兄莫属,这是上天赋予王兄的使命”。
“四弟,何以如此笃定?”
周旦眼神坚定,“王兄自不会忘,父王六十四卦中,占卜到的天机,臣弟不才,也能窥到一二。王兄想一想,若非大商的太卜算到,父王是承接天命之人,又怎会受到大商王的一而再的迫害,千算万算终算不过天命,父王顺天应命,王兄又承继父业,自是天子无疑,因此,臣弟是万分的笃定”。
周珷嘴角动了两动,心中的疑问有所纾解,感觉人轻松不少。
“四弟,你给孤吹一只曲子吧,孤,想再缓缓神,哦,对了,那个胆大的,有些日子没她消息了,不知她现在怎样啦?你多过问过问,孤,还真挺想她那与众不同的笛音”
周旦心中一疼,马上回答,“好!都挺好的,她回来,就让她马上过来给王兄献曲”。
周珷闭上了眼睛,“好!也不知道她喉咙恢复的如何了?”。
“哦,过了这么久,应该是好了,王兄休息会,臣弟,这就吹曲子”
“好!”
萧声悠悠响起,美妙的音乐把疲惫不堪周珷的心,带上了碧空如洗的天空上,他俯瞰着锦绣壮丽的山河,带着淡淡的笑意睡去。
周旦吹着萧,心里却在思念吹笛子的小舞,眼前是和她在一起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