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听罢,颓然倒地,她依然没有流泪。
原来大悲无泪的话,竟是真的。
周大王本不想处罚周旦,因为无论在朝堂,还是夜来不寐的宽解陪伴,都越来越离不开他,但他狠狠心,还是觉得不得不罚。
这个四弟什么都好,就是身上有文人的一身傲骨和酸腐,做事刻板冲动,今日敢说弃官离宫的蠢话,明日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更荒唐的事。
虽然周珷也明白,周旦是关心则乱,也知道他一直有畅游山水的小心思,但正在剪商的关键时刻,他这种不管不顾的幼稚举动,也确实该整治一下。
周珷想让周旦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情谊与大义孰重孰轻,只有经过痛定思痛,他才能摸通官场机窍,学会灵活人情练达,只有这样,他才能可担负天下大任。
所谓凳奴,就是四肢着地跪着,以后背充当下马和下车凳的奴隶。要被许多人踩来踩去,是公认的最低贱差事,自古以来,还从没女奴做过的先例。
被各种重量的人不断踩在背上,一个女孩很难承得住,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踩断脊骨,那就是非死既瘫的结果,周旦心疼小舞被送去践踏尊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周旦完全乱了分寸,哭着求情:“王兄,不能啊,饶过小舞吧,她还是个孩子呀,别折磨她,她会活不成的,求求王兄,让臣弟……替她受过吧,……呜呜呜……”。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锦年,也红着眼睛,跪地求情,“请王兄,念在甄小舞,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见表哥周珷没有吱声,周锦年又望着最疼他的祖母求情,“祖母,最是仁慈了,请祖母………帮忙求求情。她,她……她真的是个……特别聪明的好女孩,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真的!她文章写的也好,哦,我的许多课业……都是她给做的,她真的很有才,不能就这样……毁了她呀!祖母……”。
周锦年为帮小舞求情,把自己丢人的事都抖搂出来,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了,只想小舞不去遭罪,每日都被践踏在脚下,他担心倔强的小舞,会不甘侮辱,最终走上绝路。
周锦年的话,还是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霎,常面无表情的周大王周珷,都不自觉转眼看了一眼瘫跪在地、生无可恋的小姑娘,“有过目不忘本事”的话,让他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舞,不易察觉的欣赏和怜悯。
太王太后颤巍巍站起身,见长孙周珷已很重地惩罚了失态的周旦,和那个犯错的小乐师,那违反后宫规矩的事,她这个后宫说了最算的人,就不能不有动作了。
老祖宗非但没有帮腔周锦年,还对违反宫规带着小乐师出宫的爱孙,下了惩治命令。
“周锦年,你在后宫……常为所欲为,屡次违反宫规……还不知悔改,哀家命你,马上交出进出宫的令牌,以后,不经传召,不得入宫,若日后……你还不知收敛,那是时候……你该回去……帮帮你父侯了”
“祖母!”
周锦年听罢,是大吃一惊,满脸难以理解地望着最疼爱自己的祖母。
太王太后一直把这个小儿子的唯一嫡子养在身边,最是喜欢他嘴甜会哄人,有他在身边,带给自己许多乐子。大了以后,让他出宫回府去住,但还是盼着他能每隔一两日,来宫内探望自己,令牌是方便他可随时进宫。
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心中自然要比别的孩子亲近,收回令牌,那自己也会孤单不少,但今日这种情况,她不能不这样做。
见周锦年还磨磨蹭蹭,不肯交出令牌,太王太后怒道:“还不快……交出来?你现在……就滚回府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得外出半步”。
周锦年看祖母真生气了,不敢再回嘴,就应着“是”,施礼沮丧地离开。
周度本就是个跟班的,见形势不妙,贼精地一直静静呆在一侧,未发一声,见周锦年离开,也对上施了一礼,悄悄跟着出去。
周大王也示意祎安,将犯倔的周旦和呆若木鸡的小舞拉出大殿。
殿内阶下只剩下周鲜,周大王又回到座位,端起茶杯低头喝茶,显然对周鲜,他不想再做表态。
太王太后看明白了,其实今日的导火索和罪魁祸首就是周鲜,小乐师主动揽下一切,并不代表她就会被蒙骗,她自持还没老糊涂。
太王太后脸上挂上淡淡笑意,眼神却很寒冷,对还跪着的周鲜缓声说:“鲜儿,你起来吧”。
“是!”,周鲜施礼,起身规规矩矩立在阶下。
太王太后眼眸微动,像是唠家常一般,又开口:“鲜儿,这后宫啊,本该由王后来管,但你也知道,你王嫂有孕在身,身子又孱弱,祖母没法子……就得多管些,最近啊,但这后宫……是频频出事,很多方面都没了规矩,连累大周……都跟着操心,是祖母没做好啊”。
周鲜忙施礼请罪,“祖母,是孙儿的错,扰了祖母和王兄,请祖母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