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静,这下连嬴抱月也注意到了地砖裂开的声音,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青衣男人面无表情,“我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
理解,还没适应这副身体嘛。
只是……她好像没有问他?
嬴抱月捏了捏手上的发带,有些走神。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青龙神僵硬地开口,“我没听清。”
嗯?
嬴抱月神情微妙,“神灵也会耳朵不好?”
青龙神淡淡道,“我年纪大了。”
这……
嬴抱月有些无语,神灵会不会耳朵不好不知道,但她确认了,神灵的确会耍无赖。
“这话我只说一遍。”
嬴抱月将发带小心地叠好,放回锦囊揣进怀里淡淡道,“说多了就不特别了。”
青龙神眉头皱了皱,指着嬴抱月的胸口,“这是我的东西。”
虽然祂不可能再叫百里王后为自己的母亲,但这条发带是她留给她生下的那个孩子的,祂和李稷本就是一体,所以祂也是这条发带的主人。
既然林抱月上辈子没有接受小李稷的求娶,那这就不是她的,她是偷走了这条发带。
“好,是你的。”
嬴抱月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把锦囊掏出来,递给在床边的人。
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没人来接。
嬴抱月抬头望向柱子一样杵在床边不动弹的男人,疑惑不解。
定定看了那人两眼,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嬴抱月从锦囊里拿出发带,看了一眼青衣男人,“转过来。”
青龙神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坐到了床沿。
李稷的头发不算短,但之前只是到肩膀下面一些。在青龙神的意识苏醒之后,他的头发一直一夜之间就长到了腰的位置。
嬴抱月想起第一次在云雾森林的小院外见到小李稷的神灵姿态之时,也是这个模样。
长长的黑发甚至拖到了小男孩脚跟的位置,就像一条龙的尾巴一般拖在身后。
嬴抱月恍然意识到,这原来是神灵的特征。
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梳理那光滑如水的黑发,“这是龙尾吗?”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李稷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后来他被云中君从冷宫带走的时候,头发被鞭子打断了。”
“原来如此。”
嬴抱月点点头,“所以你真的是被云中君给带走的?”
“没错。”
“那……”嬴抱月皱起眉头,“云中君扭曲阿稷记忆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吗?”
青龙神皱了皱眉头,脚底的青砖化为齑粉。
嬴抱月低头看了一眼,“没事吧?”
“没事,”青龙神足尖一点,若无其事地将石粉扫进床底,“应该是白犬神干扰了我的神识。我的意识当时被压制住了无法苏醒,李稷就被这么骗过了。”
这……
这位神灵大人还挺实在的。
嬴抱月不敢再打击神灵的自尊心,不再多问,只是专心为眼前人梳头。
她将掌心的黑发一点点束起,再扎上发带。
青龙神一动不动地坐着,目视前方,也不知道祂在想些什么。
扎完了,嬴抱月端详了一下,“好了。”
青龙神站起身,望着她继续一言不发,但看眼神十分不满,一副想说什么的模样。
嬴抱月仰头,“还有什么事吗?”
青衣男子深吸一口气,“你看上去并不怎么伤心。”
嬴抱月深吸一口气,手攥紧了又松开,咬牙瞪着他,“那我应该怎么样?痛哭流涕你就能让他回来吗?”
她身上的气息陡然锐利起来,刚刚微笑着诉说着自己爱意的少女仿佛不复存在。
但是这个模样的嬴抱月,莫名让青龙神觉得更加熟悉。
青龙神继续皱眉,语气生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见过你哭过。”
嬴抱月吸气又吸气,觉得有种自己辛辛苦苦三十年又一夜回到最从前的感觉。
这家伙简直比她当初在黎山脚下遇到的最初形态的李稷还难沟通。
她好不容易把李稷养熟了,结果又变成了这个别扭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家伙。
“那你是什么意思?”
嬴抱月伸手摸上枕边的剑柄,“所以我该现在就提剑杀到西戎,宰了云中君为阿稷报仇吗?”
说到底,李稷遇到这些事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她应该找谁报仇?
按照这位神灵的说法,即便不遇见云中君,小李稷当年也活不过十五岁。这是一场失败的转生,祂身体内的神灵会杀了他再另寻宿主,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还是说……”
嬴抱月抬起头,静静望着那双比夜更黑的眼睛,“我应该杀了你吗?”
青龙神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有一瞬间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