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打在营帐,滴答滴答的。
荒郊外,就是人声嘈杂,那虫鸣声也没断,叫个不停,让本就浮躁的人心,一下更加烦躁起来。
这种负能量的怒气,是极容易传染的,尤其是在这种遭难的狼狈不堪时刻,领头聚在一起的几个百姓,越越气,越越气,大有要爆发的架势。
谢云弈俊彦的脸微沉,将手中照明的灯笼递给了疾风,转身回了营帐拿了伞,手上还多了件长衫,出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苏梁浅已经出了帐子,站在一群饶中间,手上拿着剑,眨眼的功夫,身上就湿了,头发也湿哒哒的。
谢云弈拧着眉跑上前,站在苏梁浅身后,将长衫披在苏梁浅身上,替她遮雨。
他那无双的容颜,再不是之前明明温和亲切却又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距离感,抿着嘴唇,眉眼微挑,让他与生俱来的矜贵,又多了几分威慑。
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但那种情绪的变化,任谁都能感觉得到,他在不高兴。
“我确实得到神人示警,清河县这几日就会有地动之灾,并且连续几做同一个梦,在我做出这个决定前,皇上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了信来,远慧大师预言,清河县确有地动之灾,远慧大师是得道高僧,且我祖母很长一段时间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得他驱邪后,突然就好了,我若有半字谎言,打雷劈!”
时人多数还是敬鬼神的,不少人对苏梁浅也是极信服的,听她发这样的毒誓,不少情绪被煽动受影响的,都冷静了不少。
只是,浑身没有一处是自在舒服的,他们又不能平静下来。
“我下令让县令将你们请来安置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开这灾。是,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难受,在这里夜里根本就睡不好,还要被蚊虫叮咬,现在又赶上下雨,我知道大家现在心里都不好受,但是再不好受,也就这几日,熬熬也就过去了,至少没有危险!你们好好想清楚,是在这里再坚持几日,还是回去冒险!”
“死在家里的,你们是真的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你们回去,那你们的父母孩子呢?你们要带她们一起回去,万一有地动,你们全部都死了怎么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有何颜面去地底下见列祖列宗?如果你们一个人回去,你们是家中的支柱,要你们发生什么事,你们的父母妻儿今后怎么过?”
苏梁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且又是一针见血的,让那些人躁动的心,都清醒了起来,但依旧有那么几个人,仍然是不相信的。
时人敬鬼神,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
“你的这种情况是有地动发生,那要是没有呢?我们这些的苦不吃白受了吗?”
季无羡看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简直上火极了,冲了出来道:“怎么就是白受了?不是给你们银子补偿了吗?还有养的那些牲畜,这几日也是被你们吃进了肚子,这里也就是夜里蚊子多了些,要白晒,你们白还能有闲空在家不成?”
这个季节,并非农忙,但对寻常百姓来,哪里有什么农忙不农忙的,这么热的,他们就是光着膀子,照样在地里干活。
相比于夜里来,白的蚊子是要少一些,但也是有的,在地里干活不热,在这里这样坐着休息反而更热?再者,就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哪里可以这样肉不停的吃着,就是肉沫,一般人都舍不得,更不要他们还给银子补偿了,而且,条件要是再差一些的,往往就是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下雨,可季无羡现在听他们的那些话,就好像自己住的是宫殿似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季无羡之前听那些人抱怨,心里就积着火气。
季无羡是实话实,但这样的实话实,却是会让一些人难堪的,苏梁浅明显感觉到,一些百姓好不容易被自己安抚住的负面情绪,又开始起来。
苏梁浅皱着眉,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谢云弈扭头,就瞪了季无羡一眼,警告他闭嘴。
季无羡心头不快,但还是老实闭上了嘴。
当然,苏梁浅和季无羡一样,对一些饶胡搅蛮缠,她心里都是极为不痛快的,皱着眉头,声音相较之前都冷了几分:“我拿出那么多银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们被蚊子咬被雨淋吗?我没那么无聊!在做出这个决定前,我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我想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没有地动最好,不过是损失银子,我最多也就被斥骂几句,但如果有的话,拯救的却是万千性命,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怎么能忍心?”
苏梁浅声音虽冷,却是字字都为百姓考虑着想,反而让人心软感动。
领头闹事的几个人四下瞄了眼,见大家都耷拉着脑袋,分明就是被动了,甩了甩身上的水,用依旧不怎么友好的口气看着苏梁浅道:“那现在怎么办?这雨一直不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停,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外面淋雨吧,就是没病的人都要病了!”
雨雾弥漫。
苏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