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数人都是悚然动容,老林禅师倒是面不红,气不喘,眼不眨,“许笑一这个人,是总不防朋友的。”
张炭几人皆是勃然大怒。
“你把居士怎么了?”
莉莉丝的老公等玩家倒是还镇定些,江湖嘛,没被朋友暗算过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佬,但要真跟老林禅师打起来,肯定也是要打的,谁让早站了队,选了阵营呢。
只不过,大多都感觉打不起来。
都是经历过无数影视剧洗礼的,猜也能猜到点发展了,老林禅师都说了,他要一力扛下这事,单挑元十三限,又怎么可能会反过来伤害张炭他们呢。
摆摆架势就好了。
潜于墙外窥视的风亦飞也是这般想的。
却在此时,察觉了异状,有人来了。
像片云朵般落在大殿屋脊上。
声息轻得近乎不可闻及。
竟都瞒过了大殿里的老林禅师。
风亦飞飘飞而起,悄咪咪的打望了眼。
黑夜成了最好的掩盖,弥散的黑雾天衣无缝的融入了深沉的夜幕中,仿佛本就是夜的一部分,来人并未发现遭人窥破行藏。
驭虚真的是好用。
看清了来人的容貌,风亦飞怔了下。
那是一名妇人,她已伏在了屋脊上,一身黑袍,下半张脸罩着黑色面纱,雪白的头发,眼角的鱼尾纹,都已显示出她的年纪不小。
风亦飞会发怔,却是因为察知她的名号,织女。
天衣居士的老婆?
她竟也闻风而来了。
消息那么灵通的吗?
还是因为天衣居士隐藏行迹的功夫着实不行,刑部能侦查到,老林禅师也应友人所托,跑来了阻拦,织女又来了救夫。
这下可真够热闹的。
不是敌人,风亦飞就懒得理会那么多了。
又添一位强援!那是好事啊!
殿中一时间,箭弩拔张,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动手的意思。
蔡水择抬手拦阻,“大伙稍安勿躁,想来,大师应不会伤害居士,敢问一句,大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林禅师笑道,“你果然要聪明些,老衲只是为了许笑一好,他不出现,不出手,元十三限就逮不着他,他便能安然无恙,老衲的好友不多,到了老衲这年纪,友人是死一个就少一个,制住他,就是为了帮他,保住了他的性命,也算扳回了场胜局。”
“居士在哪里?”张炭急问道。
老林禅师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不可说。”
唐宝牛叫唤了起来,“你别是诓我们的吧?”
老林禅师笑得更为开怀,“你信则信,不信也罢,老衲也不是非得你们相信不可,总而言之,今夜,你们不能离开这老林寺,除非”
“除非什么?”张炭问道。
老林禅师收敛起了笑容,正色道,“若老衲不敌,显露出了败像,你们就快些逃命去罢,不要枉送性命。”
在场的人,谁也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凝重,老林禅师也没有把握,大魔神元十三限绝对是不容忽视的绝顶高手。
“元十三限来便来!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不信对付不了他!”唐宝牛豪气勃发的喝道。
玩家们也是不在乎死亡的,死死更健康。
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相熟的友方身死,莉莉丝的老公与鼎大大咚咚大大连同一干玩家紧锣密鼓的商议了起来。
老林禅师听唐宝牛这么说,却是笑了起来,“果然是少年意气,老衲在你这年纪,也有这等豪气,临到老来,却是越老就越惜命,嘿”
摇头一笑,“千古艰难,惟一死尔”
言至此处,就没再说下去。
他说他惜命,可谁也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坚定,他是要死拼元十三限,为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喀”的一声。
这一声响来得实在突兀,众人惊急的回头,循声望去。
殿堂上首,那坐莲骑狮的文殊菩萨神像忽地裂开了。
裂作了两半,砸在地面上“咣当”两响。
风亦飞已察觉到,织女本要有所动作,可当这神像一裂,她又蛰伏了下去。
那中空的神像里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人。
一名文士打扮的老者。
长须及胸。
清修如竹。
清秀如竹叶。
端坐在那儿,坐得彷如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之一体,直如婴儿恬睡初苏一般,虽有眼耳鼻舌身意,却不能分别六尘的无功无识。
甚至连因果都可以不昧。
风亦飞楞了下。
天衣居士许笑一!
小石头的师父!
他果真是被藏了起来,还就藏在大殿的佛像中,近在咫尺,自己竟都没感应到他的气息。
天衣居士缓缓的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