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的见识!
郁棠肃然起敬。
宋家好像的确就是这样慢慢没落下去的。
郁远却不知道,觉得这茶博士是危言耸听,道:“这话怎么说?”
那茶博士皱着眉道:“我们这苏州城里做内廷生意的多着呢,可有哪家是赚了钱的?孝敬内廷二十四衙门的那些大太监还不够,何况还有漕运、户部、工部一大溜的衙门。可是做皇商有名声,气派啊,谁都知道你这是能和宫里的人打交道,走出去普通的人家都会给你几分面子,这是钱能买得到的吗?而且你的东西既然都能上贡了,那肯定是天下第一的好东西,大家不都要来你们家买点什么吗?把这门生意丢了,那不就是告诉别人你们家不行了,内廷没人给你们家撑腰了,你们家过时了,这墙倒还要众人推呢,这三下两下的,家业不败才有鬼呢!”
连个茶博士都知道的道理,没有道理宋家不知道。
那宋家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不是也有什么隐情?
难道是和裴家的变故有关?
不过,裴家几兄弟没做官之前,宋家就已经开始做内廷的生意了,应该也有自己的路子吧?
郁棠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去想,试探着问茶博士:“我听说你们苏州城有户姓江的人家,要做海上生意,到处拉人入股,这家人可靠不可靠?”
那茶博士嘴一撇,道:“原来你们也知道啊!他们家原来是跑船的,就是跑从宁波到苏州的舶来货的,这几年可能赚了点钱,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做一笔大的了。我们苏州人都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呢!”
郁棠茫然。
前世她可是听林氏说,只要是江家要走船,人人挤破了脑袋都要参一股的。
可见这又是一个成功了之后被人夸大的事。
那这个时候他们去入股,岂不是很简单。
郁棠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她问茶博士:“你知道江家住在哪里吗?”
茶博士飞快地睃了郁棠一眼,却对郁远道:“他们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东江巷,不过,这个人是真的很不靠谱,为人粗俗又小气,有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说他是‘铁公鸡’,您要真的想和他们家做生意,可得睁大了眼睛,小心被他骗了。”
郁远虽然不知道郁棠是怎么知道的江家,但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帮郁棠说话的。他笑着给郁棠圆话,道:“我们也是在路上听人说了,有点好奇,就问问。”
茶博士松了口气,道:“这江家的名声不怎么样,你们小心点总归没错。”
郁远向他道谢,正巧他们点的评弹唱完了,茶博士要带那名角上来向他们讨赏了,这话题就此打住,没人再提。
等从茶楼出来,郁远又寻了个颇有名气的酒楼吃了午饭,郁棠就决定去江家瞧瞧。
她告诉郁远:“我是昨天听客栈的店小二说的。再说了,什么事都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反正我们就是来打听这些事的,不管别人怎么说,先过去看看,没有什么事是一次就能成的。”
郁远和相氏都赞同,郁远还道:“就是你运气好,同样是住店,我们昨天就没人注意这些。”
郁棠汗颜,心虚地拉着郁远转移了话题:“我们要不要再仔细打听打听江家筹股的事?多少钱算一股?是只要银子还是可以以物入股?他们家准备什么时候出海?船上的事是请的谁?”
“要的,要的!”郁远忙道。
相氏则在旁边掩了嘴笑,道:“阿妹,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看同样是一件事,你阿兄什么也不知道,你却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之前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们既然要做这生意,我就当是陪着你们来见见世面了,如今看来,你们这事说不定真能成。阿妹若是不见外,也算我一股。”
能让相氏说占一股的,多半是她的体己银子了!
郁棠非常意外,既感激相氏对她的信任,又担心江家这次的事没成拖累了相氏。
毕竟她前世听到的那些消息,现在看来都不是那么地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