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正如她这个人一般,不起眼的,乍一看甚至可能是懦弱的,像山花在角落悄悄地开了,还要垂下头,将花苞谦卑地靠近泥土。
可很快他就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这女子便是低下头将花苞靠近泥土,那也是为了隐藏那花心里暗藏的刀。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一开始他就是奔着那位传说中的女子而去,想看看她的人才,想为盟中兄弟们寻找下一个掌舵人,可最后,他却不知不觉地注意到了顾大哥。
看她心细如发,来过一次的人就会记得人家的口味,他喝过两次豆浆,她就会记得给不爱甜的他每次少加半勺糖。
看她老实表象下的狡猾,来客中不乏挑逗孙二娘和顾大嫂的,方式各不相同,往往那些人还没露出多少端倪,孙二娘两人自己还没察觉,她已经不动声色给了惩治,还是那种当事人都无法察觉吃暗亏的惩治。
所以当日终于见到扈三娘,他灵机一动,忽然便说要求娶顾大哥。
她把装昏的他拖到后厨的时候,悄然摘走了他的发带,他当时是欢喜的。
以为她亦有一份对他与众不同的心思。
再后来有了月下推磨的那些日子,他原本只是单纯喜欢看那豆浆汩汩流出时的静谧美好,心在那一刻也静若深水,也可以看她总是微微一笑,让人觉得每一刻和她相伴的光阴,都像昙花在悄然绽放,珍贵而不可错过。
后来便忍不住说一些话,因为她是如此地善于聆听,因为她在聆听时微微垂下的眼睫浓密如一扇黑色的月光。
他那时候便忍不住想。
当初原本是戏言,便是当真也不妨。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怎么配呢。
他从来不是纯粹的人,来也去也,进也退也,都含了无数百转千回的心思在。他便有一颗心,也是泡了半缸的黑汁,穿了千孔的窍洞,透过凛冽盘算的风,容不下世间温暖,太匆匆。
……
上与下,目光相撞,心间已过千万年,于时光里不过一瞬。
萧离风最终只是向闻近檀笑了笑。
他笑容微微疲倦,也微带歉意。
闻近檀的眼圈顿时就红了,却强忍着,手上使力。
这时候其余人已经纷纷帮手,将萧离风拉了上来,又将闻近檀扶起,瞟一眼闻近檀的脖子,看见她脖子上黏着好几根大老鼠毛,正想提醒,却见萧离风衣袖一拂,将那恶心东西拂掉了。
而闻近檀目光只在他身上扫荡,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狼藉。
不远处燕绥遥遥看过来,又转开了目光。
文臻此时已经冲上巨蝠桥,看危机解除,松了口气,催着众人赶紧过去,燕绥居中控制巨蝠首领,时辰越长消耗越大。
好容易众人都过了蝠桥,燕绥起身,脚下用力,那只最大的巨蝠便头颅崩碎,尖鸣着向深渊坠去,其余巨蝠顿时受惊散开,梭巡不敢靠近众人。
而燕绥也借着那一踏之力,跃到了对岸。
此刻众人瞧着他和文臻的眼神,如视天神。
然后眼前忽然一暗。
最后一块燃烧的石头也灭了。
黑暗中,文臻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侧,一股奇异的味道传来,随即又消失了。
耳边响起的是闻近檀的咳嗽声。
文臻一边关心地问她:“你没事吧?”一边又对着她身边道:“萧大当家?你也没事吧?”说着衬度着他腕脉的位置,伸手去给他把脉。
她总觉得萧离风气色很不好。
手指却忽然触及一节干瘦的手腕,指下皮肤皱褶如老人,她怔了一下,随即听见旁边一声老者的咳嗽。
好像共济盟这一批人里是有老者。
但萧离风呢?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见萧离风道:“您放心,我没事。”
他的声音很轻,风一样拂在文臻耳边,文臻有点不自在,便让开了。又有点担心燕绥,便走到他身边,耳边听着闻近檀和萧离风低声在说话,不由笑了笑。
萧离风靠在闻近檀身上,并没有入文臻所想的在说情话,他只是在和她絮絮叨叨。
“前头虽然暗,倒也没什么危险了,等下会走过一条山腹热河,河上有大石可供踩脚,水温很高,还会有一些耐热的水兽,会在水下偷袭人,但是并不怎么厉害,提醒大家一声便可躲过。”
“巨蝠不要担心,这山洞里各自有各自的地盘,过了它们的地盘,它们便不会往前面去,它们和我一样,怕水。”
“过那条热河的时候,记得不要踩着石头上的黑泥,那种黑泥是可燃的,而热河过了就是一段看似平常的土地,那地上会有一些零碎的灰黑色石头,那里没有机关也没有野兽,但是走路一定要小心,要慢慢走,不能快,不能蹭,走得越轻巧越好。”
“等到地面重新变成黄色土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