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那里已经被刺客扫荡过,不会再来看第二次。
采云采桑躲在满是血迹和尸体的山洞里,等待着危机过去,君莫晓则和闻近檀返回山上。
文臻这俩闺蜜,从来都没打算去通知燕绥。文臻满心想着要他避开危险,两位闺蜜却认为,男人这时候不用,那要他何用?
宜王殿下平日里懒惰傲娇,吃小臻的喝小臻的睡觉都恨不得把小臻当抱枕,难得有他出力的机会,凭什么置身事外?
两人连商量都没有,也没对文臻表露这种危险的个人想法,很干脆地折回山上。
“我们去哪里?去帮小臻吗?”君莫晓拉着闻近檀的手在山间穿行,时不时避过那些从草丛里滚出来的头颅。
“是。不过不是去飞流峰。”闻近檀呆在文臻身边日久,也练出了免疫力,面不改色地道,“我们去燧峰后山,从山道走。”
“为什么?”
闻近檀没有立即回答。
她眼底浮现飞流峰平台上的小院,小院前的食堂,食堂边的水磨。
水磨边的她和他。
很少有人知道,那些食堂每天早晨的豆浆,需要前一天夜里的水磨长期缓缓碾磨,而她向来多虑少眠,难眠的寂夜里,缓缓推着石磨,看着那鲜嫩的黄豆被轻轻挤压、破裂、渗出洁白的液体,顺着青黑色的石磨沟渠奔流,心间的旧事和寂寥,仿佛也在这样花影乱摇的春夜里,无声无息破了。
一开始,她一个人推磨。
后来,乱摇的花影里,有一个人看她推磨。
再后来,那个站在春夜花影里的人,走出来,帮她推磨。
一开始,她警惕他的存在。
后来,她习惯他的存在。
再后来,她会在他推磨的时候,默默递上汗巾。
那些洁白的液体缓缓流下石磨,时光在那一刻被拉长,山间的月色总是罩着岚气,长长的身影刻在被月色洗白的地上。
影子是很奇妙的东西,两个人隔着一方石磨,影子却你中有我地纠缠着,有时候山谷的风蹑足而上,将他的发吹落她的肩。
那些默默又脉脉的夜。
那些无言的表达和隐藏的拒绝。
她知道他是这山上的军师,她知道他在十字坡包子店喝了一个月她的豆浆,她觉得他是冲着文臻而来,但是当他求见文臻的理由,却是那仿佛玩笑般的求娶顾大哥。
那时候她觉得,不过是一个接近的理由,轻飘飘不够庄重,自然也不够放在心上。
到后来她依然是顾大哥,他是军师萧离风,他人每夜花前月下,她和他在花前月下推磨。
推到后来推出了默契,他停下她便知道他要添豆子,她抬眉他便知道今天的豆浆够了。
有时候她坐在一边,看他推磨时微微起了汗,便好笑地想,好歹也是土匪窝里的大土匪,如何这般不济。
有时候她在发呆,那些汗便渐渐凝成滚圆的一颗,顺着光洁的额缓缓地流,流过同样光洁的颊,秀挺的下巴,再顺着那一道英秀的弧线,流过尖锐清晰的喉结
她总在那时候仓皇地收回目光,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却在她一低头时微微一笑。
她至此便会及时递帕子过去,他也不客气,并没有指尖相触的旖旎,也没有目光相对的含羞,彼此都自然从容,从容到她有时会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从来便有,以后也有,像一对普通夫妻,在红尘里染满身烟火气,无需言语,便知道彼此会这样相携着长久地过下去。
然而随即她便知道这是虚妄。
她是过客,是敌人,是青山那一头流水里的舟。
那些月下磨前的光阴,不过是脉脉流年里最不可留的一截。
后来她便有点生硬笨拙地打破了那默契的沉默,开始说些无根无萍的话。
他眼底似乎有些失望,但依旧微微笑着,也顺着她的话来说,她却又发现,他天生玲珑,便是不咸不淡的话题,也能给他说得妙趣横生,静夜里那些言语如妙手,同样能拨动心弦声声。
到后来,她又沉默了,换他来说。
他的话题,却让她有些讶异。
他说这五峰山的设置,说这共济盟的由来,说那数十年前辈的热血和为人手中刀的苦痛,说这山峰何处有水,何处又见山。
那些话当初清淡如风,她却一直都记得,并随着他说得越来越多,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却知道绝不是无聊所致,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晰。
直到今夜,黑暗笼罩下的五峰山在静静流血,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很多话。
不知不觉思绪扯出千里之外,再在君莫晓莫名的目光里,牵绊万分地飞了回来。
她慢慢地道:“我想,我到今天,终于明白了一个人。”
时间回到黑衣人包围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