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幽微。比如自己最终还是察觉了,比如小庆也早早发现了,她还记得那小厮在进城的时候便和自己说,觉得少爷有点奇怪,他对宜王殿下的崇拜喜欢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明明他并不赞同宜王殿下的行事,只是觉得他特别好看而已,当然这话,他只在私底下和小庆承认过
易勒石忽然又笑了起来,道“月情。你对我下手是提前为自己的谎言向朝廷赎罪卖好吗?”
段夫人道“我确实没有那些钥匙印鉴宝库地点和你的单线联络人名单。”
易勒石刚想笑一下,就听一个人道“可是你带着啊。”
随即一只雪白的手,轻轻将一个套娃抛在雪地里。
那是从他行囊里掏出来的,最后一个最小的套娃。
还是官兵捉贼游戏。
燕绥问易勒石,如果想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说“如果不能毁的话,我就把它放在最显眼最常见的地方,所谓灯下黑。”
他忠实地贯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连他自己,也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掏套娃的人是平云夫人,转头对易勒石媚笑道“家主,你早该来找我,你现在这么年轻漂亮,说不定陪我睡几次,我就不背叛你了。”
易勒石喉间发出几声咻咻声响,像烟花在喉咙里bp了。
但他随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又抬头对燕绥道“听说你令人把圣旨送入城,便算我接下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当年救过先帝的命,曾得先帝醉后立誓,朝廷对长川的一切举措,必须我亲手接旨亲口应诺才算数,否则皇家后代,必遭天谴。”他狡黠一笑,“我不会接这旨意,你爹就要承担遭天谴的风险此次事了,有的是嫉妒痛恨你的人等着再接一整个景仁宫的弹劾状,和你爹离心吧”
“你不是接了吗?”
易勒石“!!!”
半晌他反应过来,看向先前他抓住,后来中刀之后才落下的那个大一点的套娃。
“装悲愤扔过去,我真要接你就赢了。”文臻耸耸肩,“怎么可能呢?我们家殿下,报仇从来不过夜的。”
易勒石那一番悲愤的质问,扔过去那套娃,不过是想让文臻心软心虚罢了,里头定然是藏了机关的。
燕绥以其人之道还其人自身,扔回去的时候,已经把圣旨塞了进去。
易勒石怕套娃落地触发机关暴露自己,不得不接。
接了,也就上当了。
论起算计,燕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易勒石彻底不说话了。
他眼睛虚虚地阖着,双手向后撒开,倒在马车口,微微偏着脸,雪花落在他颧骨上,半天不化。
他死了。
四面蔓延开无尽的静默,只留风雪声肆虐。
段夫人缓缓地走了过来,她眼神里似乎藏着一整个星河的悲怆。
易秀鼎有点木然地走过来,要帮段夫人将易勒石的尸首拖走,她从方才开始,就失去了全部的表情和动作,整个人像个雪做的人偶。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帮忙易勒石忽然眼眸一张!
他是诈死!
易秀鼎大惊抢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易勒石狠狠一脚蹬在段夫人身上,将她蹬飞撞到离最近的林飞白,自己借着这股后坐力倒蹿进马车,他身前鲜血洒成一线,身后则是车门大开一览无余的马车内部,他倒撞进马车,已经被拽掉的门帘顶端忽然降下一块铁板,然后整个车车窗车底都咔咔伸出铁板,将车包裹得刀n不入。
那边,一直扣着厉笑没放的范不取也有了动作,他将厉笑顶在身前,向着马车的方向猛冲,他的手下则比他还快一步,早已拍马猛冲上前,护在了铁马车的两侧,而在不远处的湖水里,忽然咻咻飞出两条勾索,勾住了马车边缘探出的两个搭扣,湖底下似乎有机器在绞动,失踪有一阵子的理刑长老穿着水靠,幽灵般从水底冒出来。
而坐在高处的文臻燕绥听见身后风声狠厉,一回头看见废墟里站起操弓的易燕吾,拉弓如满月,对着两人。
一时间易勒石最后的所有人手齐齐出动,只求护着他逃出此刻的樊笼。
易勒石已经进了马车,沙哑的大笑声从马车内传来“月情,你还是那么心慈手软,一次杀不了我就永远杀不了我了知不知道!明白了吗?我带去青州接你的马车,其实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啊!”
最后一声忽然变成了惨叫,比刚才段夫人给他那一下还狠。
所有奋勇做最后一博的人,下意识地停住了手,惊疑不定地看向马车。
只有那锁链还在不停地把马车往湖里拉,易勒石却没有了声音。
范不取震惊大呼“家主!”
理刑长老在湖里叫道“没事!不会有事!那车里你看见的!没有人!”
范不取知道没有人,还知道那机关不经过家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