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参将站在门口,那人有点神秘地笑着,道“刘兄弟,北地寒凉,帐篷湿气大,我们营中的大夫,给大家送姜汤来了。”
林飞白假托的身份是易家内三房护卫队的一个小头目,闻言他抬头,脸上堆出笑,眉头却不能自己地微微皱着。
送姜汤倒也不算奇怪,今日比前几日更加寒冷,但是笑这么神秘做甚?
那参将身后一条人影慢慢走出来,端着一个托盘,那身形,林飞白怔了怔。
纤细窈窕,竟然是女子。
他一霎心砰然一跳,险些以为文臻混进来了,再一看,这女子身量比文臻高,顿时目光一黯。
那女子将姜汤放在他案上,深色的托盘衬得手指细长莹白,林飞白垂下眼帘,站开一步,冲着那参将道谢。
那参将摆摆手,说声还有军务,自顾自走开,那女子却没随着离开,站在桌案一侧,忽然用指节敲敲那托盘。
林飞白皱眉看着,心想这是催促喝汤?这女人也太爱管闲事了吧?怎么不说话?这莫不是个哑的?
林飞白是守礼君子,虽然心中不耐,便端起瓷盅,意思意思碰了碰唇,表示自己喝过了。放下碗,客客气气地道“多谢姑娘,姜汤很好,这碗盘,便麻烦你收了去吧。”
那女子上前一步,竟然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又用手指比了一比,然后摇摇头,把碗往他面前又推了推。
林飞白瞠目结舌。
什么意思?是看水位下降多少,确定他没喝?
这还非得逼他喝不可?
少帅的脾气上来,也顾不得装样了,他坐在案后,双手据膝,冷冷看那女子,道“实话和你说了罢,虽然说了你也未必懂。这非常时机,这姜汤,只要不是易家我的自己人给我端上来的,我都不会喝。姑娘不必费心了,请回吧。”
那女子穿着一袭斗篷,帐篷里也不太光亮,她抬起眼来,林飞白看不清她面容,只觉得那眼波流转,明光辉映,不由微微一怔。
那女子还是不说话,端起姜汤,喝了一口,又往林飞白面前一递。
林飞白瞪着她,她看姜汤,一个不接,一个不退,然而林飞白神情冰冷,那女子斗篷下的脸隐约唇角一抹微弯,竟是在笑着的。
帐篷里只余烛火轻微毕剥之声。
好半晌,林飞白接过姜汤。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过的,明明心里满满恼火,换成平日,谁若逼他喝,大抵要被他勒着脖子自己喝下去。但不知怎的,对上那女子微笑的唇角,他便觉得动粗不行,不接更是一种要命的尴尬。
接下来了,他才发现那姜汤的碗筷勺都是银制的。
毒是肯定没毒的,仔细闻闻也没有奇怪的味儿,这一出送姜汤和喝姜汤都有些莫名其妙,他现在却只想把这女人赶紧打发了,垂眼刚要喝汤,却忽然看见碗边,一抹胭脂印如零落红樱。
不知怎的就想起方才那一抹微笑的唇角。
林飞白一顿,手一转,换了一边,象征性喝了一口。
他害怕这是一出s戏,这汤中没毒却有料,喝完一口,借着拿帕子擦拭唇角,全部吐了。
那女子仿佛没看见,满意地收拾碗筷,端着出去了。
林飞白不敢看她背影,垂眼看见她步伐姗姗,腿动裙不动,眉头不禁一跳。
他在仪态要求最严的宫中长大,见惯了姿仪美好的女子,眼前人的步伐姿态,别人看不出门道,他却一看便知道,此女必定出身大家。
长川易家军营的一个女大夫,这种身份,在别处,相当于军妓,一般都是由贫贱女子或者女俘虏担任,怎么会有这种出身的女子?
当夜他也没有睡,等到喧嚣渐收,万籁俱寂,营地中只闻哨兵偶尔来往的沙沙脚步和口号声,他开始换夜行衣,准备干活。
衣裳换了一半,忽然外头大亮,示警之声连响,夹杂无数脚步杂沓奔走之声,竟然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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