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绝,两家交恶,他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其实他刚才一腔愤怒,想着回去怎么交代,也没想太多,如今唐羡之两句话,提醒了他太多现实,他神情眼看着便冷静下来。
文臻心中又一叹,心想唐羡之这样的人,真是危机公关的高手。
司空昱其实不可能当着唐家的面处置唐慕之,但是唐羡之并没有袒护唐慕之,也没有任他对唐慕之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他出手处理唐慕之,给足了司空昱面子,也给了他思考的空间。
他给唐家留下了余地,也给司空家留下了余地。
就文臻对司空群的了解,死一个司空凡,只是给他和唐家的谈判多一个砝码罢了。司空昱显然也了解他老子,所以不敢再坚持要杀唐慕之。
文臻忽然想起刚才唐慕之对燕绥说的话,顿时心中一颤。
这个局面,是不是也是燕绥故意造成的?
让司空家和唐家出现矛盾,要么两家交恶削弱唐家,要么司空群以此为要求从唐家处获取利益,而唐家让出的东西,固然使唐家吃亏,在司空家手里也不如在唐家更能发挥作用。
皇室和唐家,一直在战争,能削下对方一块指甲来,都是好的。
她低头看水里,唐慕之在狼狈地浮沉,看向唐慕之的眼神都是怨恨。
文臻却觉得,唐羡之对妹妹,实在不能太好了。
这样的猪队友,对于这样步步惊危的世家大族来说,早点杀了才是清净。
忽然“咔嚓”一声,一面巨帆倒下,与此同时众人都被一阵猛烈的风卷住了呼吸,随即头顶一痛,噼里啪啦的大雨点不打招呼地砸了下来。
文臻被雨砸得睁不开眼,手被人攥紧,奔往船舱。此时船上的人都赶紧入船舱躲避,谁也顾不得其他。
文臻在被拖入船舱之前,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头往那岛上望去。
那岛原本孤悬海中央,光秃秃的都是石山,一览无余,任谁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此刻,夜色里的岛上,隐约已经有了动静。
那些石头的底下,忽然涌出一队一队的人来,那些人衣着苔绿色,别说夜色风雨中不显,便是趴在地上离远一些也难认得。
那些人掀开那些伪装得极其巧妙的石头,石头底下赫然是一座座巨弩。
巨弩弓弦绞紧,指向季家船,朝廷船,和高处燕绥的方向。
又有什么黑沉沉的东西被推了出来,风雨里实在看不清,她心中的危机感却忽然达到了顶峰。
唐羡之一直等待的便是此刻!
他在等一场足可遮没人视线的海上风雨!
而燕绥似乎也有预感,所以他呆在唐家船的桅杆上,看似高处危险,其实弩箭很难射到,炮也不能轰,唐家总不能自己轰自己的船。
他知道自己是目标,干脆便孤家寡人把自己挂在高处,如此别人就免受池鱼之殃。
可是在这高处,风大雨急,他能呆多久?
文臻仰头,哗啦啦的雨当头盖下,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要说看清楚高处那个影子。
船忽然动了,向着岛的方向。
只要接近了岛,燕绥就进入了巨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果然船行了不一会儿,刚刚进入船舱的她,便听见“咻”一声疾速响声,破空之声连这风雨声都盖不住。
波涛如怒,船在波涛上动荡,燕绥的身形在半空中随之摆荡,如一缕悠悠的风,总在毫厘之间,将那足有手臂粗的箭枝闪过。
文臻抓着门把,忍着头晕目眩和呕吐感,看着甲板上的影子船头上有一盏灯,设计周密,竟然没有灭,此刻正将顶上燕绥的身影放大,可以看见那人影飘荡如魂,就在她的头顶上。
离岛越近,箭声越来越密集,她忽然看见那个影子在急速放大。
怎么回事!
燕绥中箭落下来了吗?
她一阵紧张,下意识要往前冲,忽听耳边低喝:“趴下!”
与此同时背上被人一推,她向前一冲,身下忽然一空,底下竟然还有一层。
眼看她就要掉落下一层,她忽然想到什么,百忙中伸手一够,也不知勾住了什么东西,死死抓住。
头顶轰然一声巨响,哗啦一下大雨再次临头船顶竟然被掀了!
她抬头,正对上燕绥**的脸庞。
他乌黑的发披散,贴在颊边,越发显得脸色雪白,有种令人惊心的煞与艳。
两人这是赐婚后第一次正式面对面,电光石火间却什么都来不及想,文臻忽然看见易铭出现在燕绥背后,正一剑向他后心刺去。
与此同时,她看见飞开的船顶上忽然弹出一道铁索,索头上坠着铁锤,砸向燕绥的后脑。
她还看见唐慕之**鬼一样的脸一闪,就在自己的侧边。
身下有力量拉拽,是唐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