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祖大寿吃惊恐惧的不是这些将令,而是宣布这些将令的竟是锦衣卫。
“好叫各位得知,某乃锦衣卫百户杜振宇。”
杜振宇的脸色严峻,一道浅红伤疤如蚯蚓般斜在额头,身后的黑披风轻轻拂动,腰间佩的不是绣春刀,而是军中利器雁翎刀,仿佛固定在腰间般,纹丝不动。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东厂番子,手按绣春刀,眼神冰冷,盯着这千余溃兵。
百户是正六品,中军游击位次参将,武官正五品。也就是说,祖大寿的职衔要高于杜振宇。
但祖大寿心中凛然,却不敢有丝毫托大,上前拱手道:“某乃王巡抚属下,中军游击祖大寿。今率败兵至此,愿听杜百户调遣。”
杜振宇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可不敢当,祖将军品级在某之上,这些兵马便该由将军统辖。圣上要某听从熊经略的将令,某又岂敢违抗?”
祖大寿再次推让,杜振宇依然不受,祖大寿也只好继续率领这些败兵。
锦衣卫、东厂番子,别说祖大寿一个中军游击害怕,就是总兵、巡抚、经略,乃至朝中大员,也没有不心中凛然,惧之三分的。
历史上的己巳之变后,袁崇焕下狱问罪,祖大寿率关宁军径直离开京师回师辽东。
后来,祖大寿虽接受了朝廷安抚,但从此不敢轻易离开军营,生怕被东厂番子暗中抓捕。
而那时候,辽西军阀的势力已成,朝廷并没有太多的制约之力。
当时的祖大寿也已经升为辽东前锋总兵,挂征辽前锋将军印,手下家丁亲兵众多,却还如此惧怕锦衣卫和东厂,何况此时不过是个中军游击。
恐惧害怕之下,祖大寿也息了逃跑之心,整顿军伍,听命行事。
这个时候,祖家是辽东望族不假,但离拥兵自重的军阀还差得远。朝廷要灭你满门,还真就能灭。
溃兵还在不断逃来,皆被闾阳堡及各交通要道所设的哨卡拦住。还有闻令而动,放弃小堡,向闾阳堡靠拢的其他守军。
圣旨、锦衣卫、东厂番子、尚方宝剑、将令……综合起来的震慑力还是很大的。
皇帝动真格的了,谁不害怕?你逃得过东虏的刀,逃得过皇帝震怒和国法军纪的严惩吗?
既然畏缩逃避难免一死,甚至会连累家人,那就拼一把,说不定就能活下来,还能立个功啥的呢!
想开了,也就能做出决定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看你想怎么挨,怎么权衡利弊了。
相同的场景在镇武堡、义州、西兴堡、十三山驿等地不断上演。
各部军官督促士兵遵令而行,或坚壁清野,或向指定要地集结,或由官府衙役差丁维持保护着百姓自取粮草物资向西转进。
整个广宁地区都动了起来,逐渐形成了两大明军集团,分守广宁城和右屯卫。
广宁城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右屯卫呢,却是广宁地区的大粮仓,屯粮五十余万石,绝不能落入东虏之手。
既有朱由校的提醒,已经决定坚守广宁的熊廷弼,自然也是明白右屯卫的重要。
哪怕右屯卫守不住,所屯粮食也要一把火烧光,不给东虏留一颗粮。这是他的严令,并由他派出的亲信将领,以及百户杜振宇率锦衣卫弹压监督。
右屯卫的百姓全部离城,大车小辆,还有明军腾出来的马匹,驮带着粮食,逶迤向西而去。
“大人,除留下二百匹战马以供哨探骑用外,所有马骡已全部借于百姓驮带粮食。”亲兵队长走上城头,向名义上的最高指挥祖大寿躬身汇报。
祖大寿点了点头,说道:“既是死守此城,马匹留之无用。嗯,差使办得不错,你先下去吧!”
这话说得有点口是心非,但锦衣卫百户杜振宇就在旁边,胸前抱臂,好整似暇地望着城外。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杜振宇头也不转,缓缓说道:“如今右屯卫城内已集结两万余兵,后金可有二十万来攻?”
祖大寿暗自咧了咧嘴,却故作慨然地笑道:“呵呵,就算把后金能拿得动武器的男女都算上,也凑不齐二十万。”
杜振宇淡淡一笑,说道:“某看周边人马也集结得差不多了,请祖将军召集全军,宣读圣上旨意吧!”
“圣上还有旨意?”祖大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不妥,赶忙拱手道:“本将这便传令,全军集合,恭聆圣旨。”
马都没了,用两条腿儿跑,就更难逃脱东虏的追击了。祖大寿即使逃跑上瘾,也知道现在万万跑不得。
……………..
广宁城内,校场上,三万六千多明军肃立,恭聆圣旨。
“……战殒兵丁,军饷加倍,照常发予妻儿,持续发放十年;另赐功田三十亩,永不收赋……”
内官尖厉的声音在高台上响着,随后便是锦衣卫骑马绕场一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