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脸上没有什么喜怒的表情,沉思半晌,开口说道:“既与皇室定例不合,那便准奏。”
在众臣有些惊奇讶异的目光中,朱由校转头吩咐王体乾,“你带人去,将奉圣夫人送至宫外宅院安住。”
王体乾已经挨了顿嘴巴,这回可长记性了,跪倒领旨,“奴婢遵旨!”说完,他起身退出大殿。
傻逼了吧?老子就等着这个机会,把老菜帮子赶走,保护自己将来的女人和孩子呢!
朱由校扫视着群臣,感受着他们讶异的神情,心中得意,沉声道:“两臣争言,莫知对错。廷议若无法定夺,朕便遣兵部堂官及给事中各一人往谕,抗违不遵者治罪。”
咳!首辅叶向高干咳一声,出班上奏,“陛下英明。昨日有辽东奏报,言东虏兵逼西平,战事即临,调换经抚恐军心不稳。臣以为熊廷弼与王化贞可仍兼任,责以功罪一体,以消二臣不和。待辽东势稳,再开廷议。”
和稀泥呀,谁也不撤,就一个功罪一体,便能消除熊大臭嘴和王大医生的不和?
朱由校抿了下嘴角,目光扫过众臣,起身径自离去,身后传来太监尖尖的“退朝”叫声。
……………..
奉圣夫人,客巴巴,客氏,在全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被王体乾带着一群太监送出了皇宫。
惊愕、迷茫、难以置信等情绪充斥,可哭哭啼啼也没用,甚至提出去见天启帝一面辞行,也被告知皇帝正在经筵听袁可立讲课。
宫外的宅院虽比不上皇宫,可这不是住在哪、屋子大小的问题,而是关系到皇帝的恩宠,关系到能否继续影响少年皇帝的大事情。
客氏流着泪向乾清宫方向叩头拜别,无可奈何、悲戚哀伤地出宫而去。
当然,她还存着侥幸,认为皇上只是迫于大臣的压力作出决定,很快就会再将她召回。
与客氏有着差不多同样情绪的,自然是魏大爷无疑。
客氏出宫,不仅使他失去了强助,更让他心中惶恐害怕,猜想着是不是很快会被皇帝贬谪罢黜。
皇宫里暗流汹涌,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妃嫔争宠,太监争锋,手段冷酷而残忍。
魏大爷忘不了他刚刚把曾经的恩人、大太监王安害死;他也知道不少太监,特别是几个大太监,明里恭顺,暗地里却嫉妒怨恨。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也是人的劣根性。在皇宫里几十年,魏大爷还能看不清楚?
看着老相好洒泪出宫,魏大爷还想去乾清宫献殷勤,顺便探听下皇帝的口风。但在殿外便被太监刘若愚所阻,传皇帝口谕,令其返回休息。
刘若愚隶属于另一位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贞,因为擅长书法且博学多才,被派到内直房经管文书。
而李永贞则是依附魏忠贤,才一月五迁,由文书房升司礼监秉笔太监。
也就是说,刘若愚是魏大爷手下的手下。但现在却敢阻挡魏大爷,虽说是奉了皇命,可却让魏大爷意识到前途黯淡。
魏大爷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连饭都没吃,坐在椅中胡思乱想,直到天色渐暗,也没让小太监掌灯。
就在魏大爷心神难定,越想越觉得前景莫测时,屋外传来了尖尖的又熟悉的声音。
魏大爷赶忙起身,推门而出,对着王体乾一躬到地,口称:“忠贤见过王公公。”
王体乾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魏忠贤的秉笔太监之上。只是因为客氏受宠,这家伙为引避,从不敢居魏忠贤之上,反倒是处处巴结。
看着昔日巴结献媚的魏公公给自己行大礼,王体乾心中掠过一丝快意,脸上却堆起笑容,上前虚扶,道:“魏公公如此大礼,岂不折杀杂家?”
魏大爷前途未卜,一反常态地执礼甚恭,也是试探。
毕竟王体乾还是皇爷身边的人,又派他遣客氏出宫,好象宠信仍在。
眼见王体乾嘴上说得客气,但从神情上却知道自己猜得不错,愈发心中惶恐。
“杂家身负皇命。”王体乾恭敬地向乾清宫方向拱了拱手,说道:“魏公公,咱们屋内说话吧!”
“是,是。”魏大爷赶忙躬身,姿态放到最低,“王公公,您请。”
进到屋内,王体乾却令随从太监在外等候,让人关上了门。然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躬身肃立的魏大爷。
屋内静谧,却显出几分阴森,令魏大爷生出寒意,不是身上冷,而是心中寒。
王体乾欣赏了一会儿,沉声说道:“皇爷问你,王安公公是怎么死的?”
天启元年,天启帝任命王安掌管司礼监,王安根据过去的惯例加以推辞,客氏便趁机劝皇帝答应了王安的请求,接着又和魏忠贤图谋杀死他。
起初,魏忠贤犹豫不忍下手,后经客氏的劝说拿定了主意,把王安降职充当南海子净军,而后暗令南海子提督刘朝杀死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