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开时,冯紫英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真怕贺人龙这等与常人思维不同的武人起什么恶毒心思。
贺人龙踏出总兵府大门时也是摇头。
本想劝说这位现在在甘州城中有很大话语权的“特使”同意或者默许自己的这个建议,这样大家都还可以再立一功,但没想到这位总兵大人的公子却完全蜕变成了文官,和文官们一样的迂腐,不肯捡这种手到擒来的功劳。
只可惜了这样一个大好机会,早知道还不如不说,直接找那何治胜和曹文诏一起动手。
但就是因为和曹文诏关系不睦,贺人龙才不敢轻举妄动,弄不好这厮就可能要反戈一击,而且没有哪个文臣替自己背书,这种事情再有人检举揭发的话,自己就容易吃亏了。
“自唐,令郎果真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啊,草原之行也就罢了,在我们预料之中,但是没想到他能在甘州做成这样一件大事,后生可畏啊。”杨鹤策马慢行,旁边的冯唐与其并肩而行。
“秀岭兄,若是从我本意来说,我是根本不愿意让紫英去的。”冯唐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修龄兄应该清楚我们冯家三房,落到紫英这里就只有独一根了,若是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无颜去见祖宗了。”
说实话,从冯紫英一踏上草原,冯唐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他确信素囊也好,卜石兔也好,着力兔也好,就算是真正有什么不轨之心,也不会对冯紫英又什么性命威胁,毕竟冯家和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你就算是有什么企图,对冯紫英个人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反而会激怒自己。
自己也安排了足够的护卫力量,但是这草原毕竟是鞑靼人的天下,谁也说不清楚,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不定马惊了还能把你摔在地上跌死呢。
所以儿子一出塞,他心里就开始吊起,开始后悔,一直到消息传回来安全抵达了卜石兔的地盘上,他心里才放下来。
没想到后来在草原上呆了一个多月之后,这小子又去了甘州,这后边儿有杳无音信了,这又让冯唐坐卧不安。
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无力影响了,只能强压着内心焦急和烦躁等待着消息传来。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了五月下旬才算是有消息传来,叛军进攻甘州失败,并开始向肃州方向退却,这边立即加快了进攻的步伐,战事也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
冯紫英在甘州之战中堪称力挽狂澜,单枪匹马说得刘白川率三千叛军反正,不但守住了甘州,而且还迫使刘东旸彻底放弃了永昌、山丹诸卫,彻底逃往肃州。
杨鹤也能理解冯唐的担心,换了是自己也当如此,当然他也并不清楚冯唐内里的安排,只不过无论如何出塞都是具有风险性的。
“此事已了,令郎也平安无事,还立下如此大功,我听子舒兄的意思,肯定要禀明朝廷,予令郎以重赏,”
杨鹤的话并未让冯唐有多欣喜。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立下如此大功,如果朝廷都还不能给一个说法,那日后就真的没有人愿意替朝廷卖命了。
尤其是甘州完美无缺的保留了下来,几乎是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要知道甘州就是整个甘肃镇中西部的核心和精华所在,不管是被叛军占领还是被打成一片废墟,都是朝廷不可承受之痛。
“修龄兄,叛军盘踞高台和肃州,朝廷下一步如何打算?”冯唐岔开话题。
这关系到下一步的动作,也让人相当为难。
如果要打的话,兵马少了不行,多了的话,从宁夏到甘肃,这一两千里地,恐怕光是粮草军资的花费都足以让户部吐血了,这还没有算后续的各种善后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