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浮生此换
甘修雎犹如置身一片漫漫长路摇曳的花海篱径当中,衣衫挽襟,当徐徐的根茎拂来,他几乎被围困在这山间云岚的风色疾燎中,不曾掩埋及葬送。
原来这就是袁远肖堪为山高孤韧把时光荏苒渐渐铺陈又十分厉害来的功力,不但至情至性,而且流水自然,但闻巫山春色,卧醉花荫,极为的流畅及舒逸。
此时不闻刀戈寒烁,仅听控琴抚指相对欲罢不能,在流隙的时间沙漏刻度里将轻言谢客来的红尘做酒,针锋相对的掬饮一口,并感知一弦一柱,丝丝入缕。这种巧妙将此番的云烟化境动辄融入进两人一世界的遥遥对酌里,竟然凝思升华,很是无穷无量。
就算他们交手正酣,也无法抹去这般超脱至平凡的精湛比斗,每每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收发自如,飘逸绝伦的似敦煌莫高窟上的飞天壁画,但两人却明白,他们也历尽千帆,在这硝烟荼袅的浓郁地方过了数百回合。
甘修雎也算天资聪颖,竟然在招式的硬碰间,留有足可缓冲的力道,不至于力竭颓败,所以才能与袁远肖战至不相上下,而且虽然感知对方都留有实力,未做奋力一搏,看来这位来至“落庭”的长老,也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大公无私,于是并有机可乘,一指“洞杀”凌厉无比的卷了过去,恰恰威胁了袁远肖也臻至圆满的功法“缘由心生”,这脱胎于其有所领悟的道法心生,这才导致五识产生错觉,当那道浑厚无比的指力触及对方身体时,突然变得无懈可击起来,这袁远肖的身体竟然宛若有了灵性一般,不但巧妙躲过,而且循序自然,仿佛与万物贴切的融合为一体,这就好比春分湖绿流水清漾来的平和,不但波澜不惊,而且烟波浩瀚,逐渐的成为泛舟河上的那一份静谧之中独享来的闲适,这已经是另外一种较为奇异的可能。
袁远肖微微一笑,他这臻至完美的功法,也是他原本领悟,却无契机拿出来一试的遗憾,如今堪为他对手的甘修雎正好戳中了他的心声,虽然每每在紧要的当口,甘修雎都能做到用力用尽,但却隐隐在无形中存着一丝取巧,看来连番的鏖战,也令他体力不支,他虽不想占这个便宜,但此刻的形势也不容他踌躇及犹豫,必须要尽快的结束这场拖的也很久的斗战,不然他们的形势不容乐观,同为落庭长老之一有着“末牢军师”之名的黑长齿与他存了嫌隙,至于分歧只是因各自的理念不同,但实际都是为了落庭的崛起而付出不懈的努力。此刻他蛰伏于畔,不过是想多一份胜算,他没有趁机出手,是在绝对的信任他那超脱于世的非凡武学实力,足可击败像甘修雎这样苟延残喘的人,所以这犹似助威的伺机而伏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丝点缀,他有信心能击垮这最后被甘修雎重新凝聚起来的括易一室。
如今括易内外两室都陷在这场决定性的战局里,尤其是像北静荒厄这样的人,竟然无法动弹,仅凭甘修雎一人独撑大局,这个绝佳的机会怎能轻易的就此错过,袁远肖功力凝聚,也是收发由心,不但运用自如,而且也炉火纯青,他在与甘修雎交手时,隐约发觉对方虚耗过甚,那怕凭着其绝世武学能够撑到现在,也是油尽灯枯,他原本可以拖下去,但那样并落了下乘,于己不过是羞辱,所以蛰伏于畔的黑长齿并没有趁机出手,两人这形同牵制战局的行径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牢牢的镶嵌在那里,两人竟然还能如此不加商榷的默契到如此程度,看来他们之间虽然不睦,但面对外敌却还是能一致对外,不然“落庭”早也如当初的其他民间组织团体那样被一一的瓦解。
渐渐周旋于强大功力之外的甘修雎根本就很难觅得机会,袁远肖的人品他并非今日才有所耳闻,当初同为民间义举团体,自然是倾佩其为人,此刻他能在交手之间,避让其要害,不过是连番的激战,领悟出来的心得,但像袁远肖这样的高手,胜败不过须臾之间,他的虚弱怎能不被对方所察觉,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终究还会落下破绽,以至于最后以硬碰硬从而立分生死。
对于死他甘修雎从来都不惧,只是这么多年的企盼与等待,且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曾经的承诺他还没有应践,岂能死在这里,此刻他唯一的信念也从生死相托的兄弟之情变成生死相许的儿女情长,他还有未尽之事需要他去做,家国情怀与权势利弊从来都不是他所想要的,此刻必须等所有的人都有个最好的结局时,他才算卸下责任与包袱去追求自己曾经不曾珍惜的那一段一厢情愿的相思。
所以他很是倾佩及想效仿名邺的,抛下这所谓的一切束缚,去追寻幼时许诺下的那一句“待你长发及腰时并娶你”的诺言,功名利禄在这些炙热的情感之下,不过一堆粪土,他不禁想起在京兆府的那一夜烟火,很灿烂又阑珊,比起现在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这一战也成一个悬念,各自的心中都有一个泪湿满襟的理由与顾念,所以这横挡在眼前的重重障碍,那怕险若天堑,他也要纵身翻越过去。
袁远肖的功力深厚绵延,也渐渐将他裹挟困住,四处剥离的那种恍若颓败的无力之感,不断的压榨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