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部临时摆了八桌酒席,供与会股东们享用。此时新人回屋换衣服去了,礼堂内的宾客兼主人们自己动手,布置起了酒桌。
三号桌前,林宇正在布置碗筷,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林宇,去拿两把椅子过来!”,他便下意识应道“好!”,然后就要离去。
同桌的狄柳荫眉头一皱,拉住了他,先是转头对那人喊道:“林宇忙着呢,自己拿去!”然后回头又对林宇埋怨道:“怎么谁支使你你都动啊,有没有点主见了?”
林宇憨厚地笑笑:“举手之劳嘛,帮帮忙也没什么。”
狄柳荫摇摇头:“唉,你啊,也多为自己想想。”
然后他也不去管林宇了,转头就对旁边一个小男孩和善地问道:“小何盛啊,今天有想吃的没有?我给你做金拱门好不好啊。”
何盛是何老师的孙子,当年跟着奶奶一起上船玩,结果不幸卷入了穿越事故,来到了这个凶险的世界。穿越之前他才刚上小学,现在也还没满十岁,像他这样的小孩子还有十几个,可以说是股东们的心头肉,也是未来的新星。相比成年的股东们,这些预备股东穿越后的表现要复杂得多,有的很不适应,整天哭喊着要吃开封菜金拱门要玩爱拍得,有的却更为适应,听话地融入了新的生活中去,甚至和本土孩童也没太大区别了。
这何盛的情况却比较特殊,他对过去的回忆仍然深刻而留念,但也懂事地明白了往事不可再来,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他明白狄叔叔现在是在跟他开玩笑,心中拼命压抑着对汉堡包的回忆,摇头道:“金拱门是小孩子才吃的,我才不吃呢。我要多吃鱼,多吃肉,多吃蛋白质,好锻炼身体,将来上战场保护大家!”
“真懂事!”狄柳荫拍了拍他的头,称赞道。但很快他又陷入了迷思之中:“说起来,这金拱门好久没吃了,还真有点想呢。但是,到底是什么味道来着,怎么都记不清了呢?”
同桌的秦晋挑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鱼脍,往一碟黄芥末拌成的调料里一蘸,吃了下去,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吴子力的手艺越来越纯熟了啊。嗬,说起来,这生食在现在还挺流行的,刚来那会儿我总有点嫌弃,如今吃惯了,也觉得确实美味,偶尔也挺想的。我这是不是也被同化了?”
桌上几人闻言都沉默起来。
穿越已三年,短短的三年,却又是无比充实而漫长的三年。他们从一伙初出茅庐的青年,被环境逼迫着迅速蜕变为能够自力更生、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甚至卷入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争中去。人生便是回忆的集合,在充斥了如此多新近产生的回忆之后,过去的回忆不免被挤占,他们的人生到底是属于哪一边的呢?
“立足过往,活在当下!”
这时,桌对面的一直闷声不语的刘素曦突然举杯如此说道。
狄柳荫一愣,看向他,调侃道:“刘兄,你这确实活在当下了啊!若是不熟的人看了,说不准还以为是哪个崂山的道长过来捧场了呢。”
刘素曦是文化部的人,学哲学出身,性格一向有些孤傲,穿越后没怎么显山露水,去崂山学宫开了个系默默传道授业,这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也是难得。他现在的打扮可以说非常“当下”了,身穿一身玄青色的道袍,留长了头发挽了髻,还蓄了须,若是出门去海边找块礁石一站,仙风道骨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
听了狄柳荫的调侃,刘素曦淡淡笑道:“这衣饰、饮食、言语,只是‘器’,而如何思考、如何行动,才是‘道’之所在。我们自未来而来,这是我们的根本,但说到底,我们的独特不在于外物,而在于与世不同的思维方式。只要抱持着这个根本,外在即使变化,即使与外界融合,那又有什么问题呢?相反,只有更好地与外界融合,才能让我们更好地生存下去,才有机会把我们的道发扬光大。这便是活在当下啊。”
狄柳荫对他一抱拳:“受教了。”
刘素曦拿起了筷子:“人生如梦,但即使真在梦中,也得尽可能做个美梦……秦晋,别挑了,给我留点!”
——
感谢书友6014223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