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8年,10月15日,涟水城。
涟水城县衙东南的一处有兵丁看守的小院中,毕庆春急冲冲地走了进来。
院内正在无聊地喝茶的王泊棠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问道:“毕先生,如何?姜思明到底在搞些什么?”
“稍安勿躁,”毕庆春径直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先倒了一杯清水灌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问清楚了,姜万户领军北上,去打海州了。”
“海州?”王泊棠有些奇怪,“海州不是在李璮手中吗?”
毕庆春瞥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就改不了直呼人名的习惯呢?真是粗胚一个。
他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海州城,是海州之东的东海县,也就是郁州岛上的云台山城。”
王泊棠想了一会儿,回忆着海州地理,随即恍然大悟地说道:“哦,原来如此,李璮把我们扣在这里,是怕我们给那里的宋军通风报信?”
王泊棠他们来涟水县搞外交,其实十天之前事情基本就谈完了。李璮没有做出具体承诺,但是暗示只要东海人不过界,他也不会插手。不过相应的,东海人必须给他提供两门火炮及其制造技术,不然李璮就要亲自上门去取了!
好吧,这条虽然有些麻烦,但王泊棠还是先含糊应付了下来,等回到东海之后再跟管委会讨论该如何应对。
但是没想到,谈完这些条件之后,李璮一直没放他们走,而是把他们软禁在涟水城中,每日提供食水,但是不准出院门一步。直到今天,才通知他们可以走了。王泊棠感觉有些奇怪,自己在院内整理东西,让毕庆春先出去搜集了一番情报,这事在涟水也不算什么秘密,很快就打听了出来。
“当是如此。”毕庆春捋着胡子说道,“算算日子,初五那日我们还见过姜万户,若是不久后他便整军出发,如今也该打起来了,也不怕我们泄密了。”
“啧,这中间有十天了吧,这姜思明也太磨叽了。”
“何出此言?涟水到海州将近二百里,光行军就要六七日,再加上出发前要整军,到了海州还要准备一番,十日之内能开战已经是神速了。看来姜万户是归心似箭啊。这拿下东海县之后,可以就要朝你们的东海去了,你们可得好好应对啊。”
“唉,也是。算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人吧。”
……
两天后。
“如何?”
涟水县衙的侧厅中,王文统放下手中的笔,对着前方一个风尘仆仆的低级军官问道。
军官行了个礼,说道:“东海人昨日已从云梯关出海,只是……他们未沿岸北上,而是直接朝外海去了!”
“走外海?呵,他们能从外洋返回中土,果然是有些本事的。”王文统略微有些惊讶,但随后掐指一算,又挥了挥手说:“不过也没什么,此时姜万户应当已经开始攻城了,他们早回去一两天也无所谓,你先下去吧。”
“是!”
军官退下了。王文统对这种小事并不放在心上,转身又回去处理起文书来。
前几天王文统把东海人放行,还特意派了一队兵丁“护送”,以免他们途中乱走,顺带控制一下速度,别让他们走得太快。
不过他们或许是使了贿赂,速度比计划还快一些,第一天就走了一大半,第二天便到了淮河入海口云梯关,然后便乘船出海了。
此时江淮一带的海岸线要比后世靠西得多,云梯关原先紧邻海岸,但北宋末年黄河夺淮入海,使得河口渐渐淤积,海岸线已经延长了数里之远,云梯关从海关变成了内陆河关。
不过因祸得福,这些新冲积出来的土地极其适合制盐,逐渐发展出了一个大盐场,成为当地的一大财源,被南宋朝廷命名为“天赐场”,寓意不言而喻。
李璮夺取了涟水之后,也顺势控制了黄河入海口的云梯关,并且在此驻扎了重兵,以防止南宋水师走水路袭击涟水,同时也收取盐利。当初王泊棠他们乘坐白羊号从海路过来,到达此处之后便不能继续深入,后来反复通了几次信,才被当地守军将信将疑地从陆路“护送”到了涟水,白羊号也留在了云梯关内。
好在王文统还算地道,软禁东海人的期间跟云梯关守军打了招呼,守军因此没敢乱动白羊号,所以王泊棠他们到达之后就能立刻出海,此时已经是十月十六了。
白羊号出海后直接走外海往胶州方向开过去,入夜之后也不停歇。不过由于此时刮北风,虽然和行船方向并未完全相逆,但速度仍然受到了很大影响,直到十月十八日才回到了东海区。
……
张正义收到报告之后,急冲冲地回到了管委会的会议厅,见到王泊棠安然无恙地坐在里面和其他管委聊天,松了口气,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说道:“王大使,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正头疼该怎么给你开追悼会呢,这下不用了。哟,我怎么看着你比走的时候还胖了一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