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且让那郎中离去罢,儿无事了。别到时候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的,反倒不美。那什么束腰带,我日后不系了便是。”
她自己个的身子,自己再是清楚不过,这纯粹就是饿出来的,那些郎中的德性她还不知,有病治病便也罢了,没有病,他也非得开个调养的方子,让你喝上月余,让人苦不堪言。
临安长公主瞧她确实活蹦乱跳的,笑着道:“都依我儿的。那束腰带,早该如此……阿娘的惟秀什么样的儿郎配不得,何必受这等苦楚。”
说话间,下人已经端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菜上来。
“阿娘说得极是。”
闵惟秀心中一叹,她阿娘当真是生了一双利眼。
官家乃是她的亲舅父,她又不想入宫为妃,为何要将自己折磨到如此境地?
说到底,都是因为太子殿下要选妃。
她此时心高气傲,自诩开封第一贵女,对于太子妃的位置势在必得。太子肖父,尤爱细腰。她听了人的蛊惑,跟疯魔了似的。
阿娘劝过她多回,她就是油盐不进。
临安长公主闻言一愣,皱了皱眉,试探性的说道:“这小娘子怀孕生子之后,腰定然是会变粗的。若是儿郎因细腰而心悦与你,待他日,你腰粗腿壮,他岂不是眼中再无你?这等人,与以貌取人者,并无不同,非我儿的良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都低下了头,装作没有听到一般。
敢妄议皇家,批评太子的,也就是临安长公主了。
闵惟秀闻言刚要皱眉,却又轻笑出声,将头埋在了临安长公主臂弯间。
“阿娘,惟秀之前不过是想要气刘鸾,才同她相争。您还不知我,做甚都是一时热度,那皇宫闭着眼儿我都能走遍了,儿日后若是住在其中,岂不是无趣。”
这武国公府,委实恶名在外。
人都说临安长公主嚣张跋扈,以太子姑母自居,颐指气使的颇为讨人厌恶,又说她心肠恶毒,武国公一妻三妾。那些妾室竟然连生四女,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水深得让人胆寒。
人又说武国公功高震主,仗着当年同官家的情谊,区区武将不把文臣放在眼中,若是不服非打即骂,简直是斯文扫地,人中败类。
上辈子闵惟秀十分的痛心,她阿爹阿娘好着呢,怎么可能是大奸臣?
是以每次爹娘说出不敬的话,做了不合规矩的事,她都立马出言反驳,规劝他们做一个好人。
可是结果如何?
好人不长命。
既然如此,为何要做一个好人?
若是真的恶人,那些人又岂敢非议?
只能说,还不够恶。
这种恶名,在她落选太子妃之位之后,更加甚嚣尘上。
你瞧,连官家都觉得他们家德不配位,她日后不得母仪天下,可见那些传言是真的吧?
担着恶人名,不做恶人事?闵惟秀不服。
临安长公主一听,拿着筷子给闵惟秀夹了一块鱼,轻描淡写的问道:“惟秀啊,你二哥被狗咬在哪瓣屁股上啊?”
闵惟秀想起这事儿就乐了,她二哥闵惟思乃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跑得比牛还慢,有一回不知怎么惹了狗,被咬了个稀里哗啦,在床榻上趴了整整一个月。
“左边的,到现在还有狗牙印儿呢。”
临安长公主咳了咳,我的儿啊,你是个小娘子啊,现在二哥屁股上有印儿,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出口啊!
“那你是几岁才不尿床的啊!”临安长公主猝不及防的又问道。
闵惟秀口中的粥水差点儿喷了出来,阿娘!
往事不堪回首!糗事莫要再提!
她可算觉察出味儿来了,她娘这是觉得她与往日不同,担心她被妖怪上了身呢!
她想着,板着脸说道:“五岁”。
临安长公主放心了,一把抱住了闵惟秀,“是我的儿。这长安城中,五岁还尿床的小娘子,肯定就是我的惟秀了。”
闵惟秀脸一红,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那话本子里,认女儿,不都是得弄个什么梅花烙印,红色胎记,再不济认个玉佩之类的么?怎么到我这里,便是几岁尿床了。
她想着,一用力,手中端着的白胎金菊碗顿时变成了粉末,纷纷洒洒的掉在了圆桌子上。
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了。
刚才,他们大约是眼花了吧。
临安长公主眼睛一瞪,“今儿的事情,但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门口一声吼,“小五,你再捏一只碗,给爹爹看看。”
闵惟秀一抬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武国公闵归。
他身高九尺有余,声若洪钟,面上垂髯,双目炯炯有神,在他三尺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