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想要再看一看昔日端午佳节的皇家盛景,也只能如此去做了。
但,现下的他,内心中所有的恶心、憋屈与不愤,皆已荡然无存。
因为,那些正在为纪纲鼓掌叫好的人们,并不是市井街头的百姓,而是,整天屹立在金銮殿上的文武大臣。
也正是他眼前的这些文武大臣,也让他实实地感受到了,他心中原本的那些恶心与憋屈,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纪纲的箭,明明是射偏了的;柳枝也是树下的兵卒握在手上时,才折断的。在这晴空朗日下,在场的文武大臣,居然都成了活生生的瞎子...
——眼瞎心盲之人,固然可恨,但,除了眼瞎心盲外,还睁着眼颠倒黑白,一个劲地鼓掌叫好的,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可怕的是,一人盲不算盲,一些人瞎也不算瞎,可是众人盲,众人瞎,那就真的是又瞎又盲了...
——这和“指鹿为马”有什么区别?难道,大明朝要亡了吗?
殇沫不禁叹息,他本想来此重温大明的繁华,没曾想,目睹却是已病入膏肓的大明...
他很想吼出来,很想指着纪纲的鼻子大骂,但,这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这个皇子,如今还算是皇子吗?
——就算要管,要该由名正言顺的人去管...
说到名正言顺,太子朱高炽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他却已随朱棣离了去...
事实上,这一场射柳大会,朱棣只看了几场,便就略感疲惫,回去休息了。
身为太子的朱高炽在这种情况下,随皇架在侧,也是无可厚非的。
可,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纪纲,就真的没人敢公开站出来说实话,去拆穿他吗?
——配合纪纲将柳枝折断的兵卒,是镇抚使庞瑛的人,而,庞瑛又是纪纲的人。他们讨好纪纲,恭维纪纲,从一定意义上讲,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然,在场的文武大臣乃是大明朝的文武大臣,难道也畏惧纪纲,对纪纲这弄虚作假的行为,皆视若不见吗?
想到这里的殇沫,在现场持续不断的掌声与叫好声下,默默地调转了身子,独自一人朝远处走去。
一路上,情绪低落的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停下过一次。
他身负着的一身甲胃,也让他过了重重关卡。
——在各个关卡守卫看来,一个禁军副将能够如此得失魂落魄,应是挨了骂,得罪了什么权重之人...
所以,也没有一处关卡的守卫,愿意去触他的霉头,生怕惹火上身,降临一些不该有的灾祸来。
这也使得殇沫,畅通无阻地走回了故府。
故府门前,秦楼客似已在心如急焚地等待着什么,他见殇沫一身宫中禁军的装扮,原本想要凑上身去,一吐不快的他,也变得迟疑了起来。
不过,他还是轻声地问了句,“门主,你没事吧?”
殇沫没有侧脸看他,仍低垂着双眸,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秦楼客紧随着殇沫,进入了故府,又跟着走过了厅前的荷塘,他突然皱眉跺脚,然后,愁云满目地望着殇沫的背影,大声道:“不管了!我不管门主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管门主你是否有心情,我都要告诉你一件事!”
殇沫顿停了双脚,身姿却未有丝毫变化。
“阿棠和他那堆满一屋的银锭子,都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