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秋思阁’内的各种财物,极有可能被运到了那里?”
“是的,”冷溶月侧脸,莞尔一笑,“不如我们就顺着在微雨中留存的脚印,一直走下去,必能到我说的那个村落处的。”
“就我们两人?”
“不,”冷溶月摇了摇头,她望向林谷深处的眸光渐渐深邃,“不光我们两人,还要带上‘秋思阁’入口处的那一万名锦衣卫,”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想必,一万名锦衣卫如今已不足7000人了吧...但,若能带着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丢失的财物,也是能够向义父交差的一种方式...至少在众目睽睽下,见到的物件,是假不了的。”
谢清澜迟疑了片刻,说:“用找回的‘秋思阁’财物,换那殒命的3000多名锦衣卫的性命?”
“是的,至少在义父的眼中,足够了,”冷溶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凉,“在义父的眼中,每个人都是有价钱的,只要价钱好,再多条人命都是值得的...”
“或许,我在义父的心中也是有价钱的吧...”她低垂了眼帘,声音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又道:“人一旦有了价钱,就不值钱了,性命也就不再是性命了...”
“是的,这江湖上正是因为有着种种的价钱,才会有那么多得杀戮的,”谢清澜低沉道:“但,可笑的是,我们自己永远都没办法去选择自己的价钱,可能有时你我的性命只值上一两银子,有时却又能值上千金万两,这好似根本就没有什么定数,又好似每个人都被明码标价着...”
“所以啊,每个人都想变强,都想拥有权势,只要足够强,足够有势力,便就能到达一个未知的价钱上,”冷溶月淡淡地说,“当所有人都出不起价钱去买你的命时,你的命也就没有人会夺走了...”
谢清澜微微一笑,他已察觉出了冷溶月的心伤,亦感受到了眼前这位女子难以想象的成长历程,他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份凄凉...
——这女子虽贵为师尊的女儿,却也实在承受了太多太多本不该她现下所要承受的东西。
想到这里的谢清澜,又笑着微摇下头,道:“那么,你我的性命当下又值多少钱呢?”
冷溶月勉强一笑,“在我看来,我们俩人的性命,还未到别人出不起价钱的时候,所以,你我的性命也是不值钱的。”
谢清澜大笑了起来,冷溶月也随之畅笑着...
...
不知名的村落,近七千人的突然到来,使得村落中的每一个人都展露着最淳朴的恐惧。
这也是世间最纯净、最本质的恐惧,却亦是最不需要恐惧的恐惧...
冷溶月静静地看着他们,细细地看着这村落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眸中不仅仅充满着恐惧,亦都充满着坚毅与种种的不屈服。
这或许,也便是价格的魅力吧,也正是世人皆追求名利与财富的所在。
想来,故遗名不但来到了这里,且还以不同的价钱,收买了这里的每一位村民。
每一位村民也自持着故遗名给予他们的价钱,为其守护着一些承诺与秘密。
这本应该是这世上最合理的买卖,有人出钱,有人办事,也是这千百年间最合理的交易。
但,这些村民却不知道,他们最该恐惧的其实并不应该是冷溶月与谢清澜,还有那近七千名锦衣卫。
而是,应该去恐惧给予他们钱财的故遗名。
可,这些村民哪里又会懂得这些道理呢?
这世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一些道理的。
很多人亦不会明白,恰恰是给予他们财富与价钱的人,才是这世上最危险至极的人。
冷溶月已凝视了这些村民许久许久,她并不是在想着如何去撬开他们的嘴,说出‘秋思阁’已失财物的下落,而是在想着如何去劝服他们,让他们跟随着她,离开这个村落。
这或许也是这世间最难之事,恐怕更是这世间最令人不解之事。
她不禁自嘲,不禁可悲,原来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并不是杀戮,而是如何让眼前的所有人都能去相信自己...
她该如何去开口呢?
——难道要直接告诉这些村民,师父故遗名势必是要回来,杀光他们所有人的吗?
——无论今日,她是否能带走存留至此的‘秋思阁’财物,这些村民都终是要迎接死亡的。
——只因,没有人会留下任何见不得光的行踪与痕迹的。
也无论这些村民今日是否能抵挡住冷溶月的收寻,他们都已难逃一死。
谢清澜也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他不但不着急,还翘着二郎腿,侧躺在了一个磨盘上,细细地品尝着葫芦舀勺里的山泉水。
磨盘上还留着粮食被碾碎的粉末,他也不止一次用手指去黏起这些粉末,往嘴里送了。
只因那残留的粉末,有着他怀念的味道,这味道中不仅仅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