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是个一如往常般平静得有些落寞的夜晚,干燥、冷酷的夜风乘着月色拂过草原和荒漠,穿越街角和城郭,如果这阵风能够捎带上沿途的一些东西,恐怕除了尘埃之外,便只有羁旅者无限的哀愁了。
这阵无言的风闯开一扇窗户,慕容嫣走去重新关上,再回头面对其他两位同伴,刚欲开口言说,却又变得迟疑起来,来回踱步少时,继续坦而告之,曰:“难道,你们不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吗?”
“既熟悉,又陌生。”慕容嫣轻叹着,慢慢坐下,两眼无助地看向别处,续道:“我知道她不是……可是,她看着又特别像。”
荆棘听完这番话,真如丈二长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姐,我怎会听不懂你说的话呢?什么熟悉又陌生、什么是也不是?”
白凤在旁附和说:“嫣儿,你想到什么事情便直说,就算有多么不可思议,我们也会听下去的。”
“哎呀,你们别急啊,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这位鲜卑巫女猛地晃了晃脑袋,以便让自己更快理清楚混沌的思想碎片,她闭上眼睛,试图看清楚其中蕴藏的逻辑:“跟那位‘圣女大人’相比,我们是不是很像?”
“师姐是说样貌吗?你们都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荆棘话到半晌,慕容嫣便连连否认道:“不,是周围百姓对待她的态度,那样虔诚、敬仰的神情……这让我想起娘亲……那些曾受过娘亲恩惠的人,对待娘亲也是如此。还有,那些曾经称呼我为‘圣女’的人,大家也是这样待我的。”
“但是你们二人看上去完全不一样。”白凤立刻出言驳斥道:“那位圣女大人,动不动就把‘天神’挂在嘴边,而且打扮得十分雍容华贵,举止间甚是清高寡淡,我们与她之间,相隔得实在太远。”
白凤与不知详情的荆棘解释道:“嫣儿从不把神明神只当作一切,她告诉我,祈祷,是为了让自己的意志更加坚定,决不是为了等待所谓的天神降下神谕。”
“嗯!”荆棘表现出极度地认可,对慕容嫣笑了笑,又道:“圣女大人,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呵呵,谁让你这么喊的。”慕容嫣羞怯地笑道:“虽然我不敢确认,但是我隐隐感觉那位圣女大人一定与我身上的‘巫女血脉’有何干系,再说,那位独孤祈是个不为人知的位高权重者,说不准,也和那位圣女大人有所关联。”
“难道,独孤祈是位鲜卑宗教教派的领袖吗?还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啊,哼,真是有趣。”白凤与慕容嫣相觑一笑:“若不是嫣儿在此,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赵家人居然能与鲜卑族的‘圣女’结缘。”
“难道我们要寻的人果真是那位‘圣女’吗?”荆棘道:“这辈子可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神奇的事情。”
慕容嫣听罢,故意撅起嘴巴挑衅说:“你们面前不也正坐着一位吗?”
话毕,他们三人相约明日再出发去找寻鲜卑圣女的踪迹,在那之前,他们都美美地睡上了一觉,这是踏上旅途以来第一次没有风沙、夜雨和投机者的打扰,真正可以好好休息的夜晚。
翌日清晨,三位旅客拾掇好一切,带上马匹离开客店,再次四处云游去,一路上逢人便打听关于鲜卑族圣女的消息,很快便得到了回报。
“你说圣女大人?”卖花少女殷切地把一朵黄花放在慕容嫣的手中,回道:“今天、明天连续两日,圣女大人都会在‘神树’下为各地前来供奉的信徒们献上祝福。”
“出城之后一直往北面走……”酒馆掌柜不耐烦地对手底下正在搬货的工人指指点点,絮叨着:“你们三个,到底还做不做买卖啊?”
“想必你们也看见花车了吧?”在朝圣路上,有位忠诚的信徒回道:“在每一次圣女降临前,都会有人带着她们在镇上巡游一番,让世人得以瞻仰圣女的风采。”
约莫半日路程,白凤几人一步一个脚印从武川镇中心来到北镇最边陲的区域。这里距离阴山山脚只有百余里路程,阴山白道清晰可见,有一段经久失修的长城就在眼前,像一条失去鳞片的龙盘踞在那儿。而所谓神树,便生长在距离这个古战场不远的地方。
他们越接近神树,看见的百姓别越多,明明地上已接近没有路了,大家也都愿意继续攀岩而上,并且为自己能够踏上朝圣之路感到由衷的自豪与幸福。
跟随心中的愿望,众人最后来到一个古老的山洞前,昔日在花车上见到的金发少女有两位伫立在门洞前,她们正在用红色的颜料为来者在额头中间画上“朱砂痣”,同时乐此不疲,笑意盎然。
接受祝福的人可以选择留下牲礼、金钱,或者其它礼物以表达自己内心崇高的敬意,也可以选择两袖清风,全凭一腔热血赤诚来表示尊敬。显然,两位金发少女身边从不缺少牛羊供奉,而她们也毫不在意百姓是否献上供奉,只顾着一味说感谢,为所有来到的人许愿祈福。
她们既年轻又有活力,总是蹦蹦跳跳地像个孩子,可是